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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五章(2 / 2)

“你大胆!”

“又不是用刑,有什么大胆不大胆的!”卓御史冷声道,“堵!”

两个衙役上前,一人按住端贵的胡世子,另一人抽出一块白布便将胡世子的嘴堵上了。

卓御史看向胡安然,“错一字,打断一根骨头!”

胡安然面色惨白,气息微弱,“大人这样酷烈,就不怕担一个酷烈的名声吗?”

“打几板子就叫酷烈,少爷,起码得在你爹面前把你的指甲一根根拔下来,把你的指骨一根根夹碎才叫酷烈吧?”卓御史面色一沉,厉声喝道,“说!”

胡安然浑身发抖,不知是疼的还是吓的,他看一眼父亲,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滚落,断断续续道,“父亲给了我一方私印,是大昌钱庄的,见印取钱,是给我们兄妹三人的。”

胡安黎如老僧站定,没有神色。

杜长史别开脸,这要是给兄妹三人的,不给长子反给次子?胡安然到底是傻还是聪明过头啊?

果然,卓御史不放过丝毫漏洞,“私印在哪里?”

胡安然抖抖嗖嗖的拔下头上玉簪,衙役接了捧至堂上。

卓御史先行接过检查,见是个莲花头的青玉簪子。半开半放的莲瓣包拢着莲蓬状的花蕊,玉自然是好玉,聊聊数刀便将莲花雕得栩栩如生,但端看这簪子委实看不出奇特之处。

既是印鉴,卓御史抽出一张纸,就着堂上的红印泥,指着这莲花簪轻轻一印。

纸间立刻印出一个莲花纹包裹的古朴的胡字。

卓御史将印给穆安之黎尚书谢少清看过,黎尚书道,“殿下,先把银子取回来吧。”

穆安之道,“随便去个人到大昌钱庄说一声,让他们把银子送到刑部衙门来,敢错一两,本殿下亲自去问他们。”

银子的事情有人去传话。

卓御史转而将问话转向胡安黎,“胡大公子,刚刚二公子说的事情,你也有参与吗?”

“草民一字不知。”

胡安然连忙道,“我这些天一直忧心父亲,还没来得及跟大哥说。”

“那你大哥可真得谢谢你,谢你没让他成了共犯。”卓御史嘲讽道。

胡源被堵嘴说不出话,卓御史继续问,“胡安然,你有意隐匿大趣÷阁银钱,你可认罪?”

胡源急的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叫声,不断对儿子摇头。

“啊――”卓御史好像刚刚想起什么,对胡安然道,“对了,你可以否认,无非就是这事全部落在你爹身上。他这样的绝世好爹可不多见,肯定愿意把黑锅全都背了。”

胡源拼命的摇头,胡安然眼中满是泪水,他张张嘴,哽咽道,“我知道。这事不怪我爹,都怪我,是我太害怕了。家里出了事,爹怕我以后生活没着落。”

胡源喉咙内猛然爆出一声怒吼,那布巾塞得太满,一下子卡住喉咙。胡源咳了一声,确实没有咳出布巾,反而因急剧的呼吸将布巾吸到喉咙里,一时噎得两眼翻白,整个人向后倒去。

胡安黎一步跨过去,一掌击胡源背后,胡源剧烈的咳嗽,胡安黎劈手取出布巾。

胡源一口血沫呛出。

黎尚书斥责衙役,“怎么这样不小心。”

衙役连忙请罪。

卓御史道,“这是下官吩咐的,倒不赖他们。是世子大人爱子心切,我都有些感动了。”

“自来刑不上大夫,还是要小心物议。”黎尚书继而道,“近日审问,卓大人当居首功。”

卓御史微微欠身,“大人过誉,都是下官份内之责。”

黎尚书卓御史客套一通,胡安然挣扎着爬到父亲那里,颤抖的伸出手为父亲擦去嘴角的血迹。

胡源嘶哑着嗓子,高声道,“都我一人所为!都我一人所为!与安然无关!”

“父亲父亲――”胡安然伏在父亲膝上,嚎啕痛哭。

卓御史亲趣÷阁写的认罪文书,拿过去时却是被胡源一把扯来撕的粉碎。

卓御史面若玄冰吩咐华长史,“华大人,再写一份!”

第二份文书奉上,胡源扑过去又要再撕,却是被衙役紧紧拉住。

他怒吼咒骂不断,仿佛一头发疯的野兽。

卓御史冷冷地注视着胡源,只待胡源声嘶力竭,声音嘶哑,吼叫无力。

卓御史一把掐住胡源的下巴,问他,“恨我吗?是不是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心疼吧?看到自己的骨肉被刑杖打成烂泥,心如刀割吧?”

“当年,你们不就是如此炮制严家父子的吗?”

“当其父严明之面,严珏那双能书梅花篆的手被你们硬生生拔掉指甲,夹断十指。当严珏之面,两棍便打断其父两条腿。”

“我当时就想,这可真是个天才的主意。”卓御史轻轻的笑着,眼睛眯起,像是在回味什么美妙的记忆。他空闲的一只手随意的拍了拍胡源的脸,低下头,望入胡源的眼睛,“你还记得吗?”

面对卓御史狠厉双眸,胡源竟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

“还记不记得?!”卓御史陡然一声爆喝,一掌劈在胡源脸上。

胡源整个身子被抽的一个趔趄,眼瞅就要跌到地上。却被卓御史一把拽住发髻硬生生拖了回去。

卓御史拽着胡源的头转向胡安然,问胡安然,“你是否知晓匿银一事?”

“我,我,我知道。”

“如实供述。”

“严,严家案翻出来,父亲说事情怕要不好,就把这个印鉴给了我。说,说,说以后做我们兄妹三人的花用。”

“此事还有谁知道?”

“只有,只有我和父亲。”

“画不画押?”

“口供记录是否正确?”

胡安然忙慌慌捧起来看过,咽下一口吐沫,浑身颤抖的点点头。

“请胡二公子画押。”华长史递上趣÷阁墨红泥。

胡安然握着趣÷阁,签下自己的名字。大拇指按在印泥匣中,随着鲜红指印落在供书上,胡安然忽然泪流满面。

胡源亦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华长史收起供书,不无讽刺道,“多么幸运,父子还能相对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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