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晚蹲在蜜獾前,陷入了人生旅途中一场艰难的大抉择。
妖皇,修真界鼎鼎大名的妖皇,在她面前变成了一只蜜獾。
就算变成了蜜獾,那只蜜獾的目光也十分高傲,好像压根没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子有多惊悚。
就算变成了一只蜜獾,这也是只尊贵傲岸的王之蜜獾。
尊贵无比的蜜獾坐在地上,神情冷淡,“你做到了,今日我饶你一命。”
乔晚面瘫脸快绷不住了。
心底吐槽欲汹涌澎湃,忍不住斯巴达怒吼。
现在究竟是谁饶谁一命啊!
乔晚想了想,也在蜜獾身边一屁股坐了下来。
做好了死斗的准备,没想到这场死磕竟然以这么奇葩的方式收场,乔晚紧绷的肌肉一松,全身上下森白的骨甲也随之退去,就连一直憋着心底的那一股狠劲儿和恨意,也一下子散了个七七八八。
总之,就有种一拳打上了棉花的无力感。
毕竟,这妖都变成蜜獾了,你还能跟面前这只油光水滑的獾计较不成?
总不能踹这蜜獾一脚。
蜜獾斜睨了她一眼:“你还不走?”
乔晚没回答,低着头好像在自顾自地盘算琢磨着什么。
蜜獾却皱起了眉。
这人修的目光,看得他浑身不舒服。
乔晚在发愁,从来就没这么愁过。
她到底要怎么对付这只蜜獾。
要她抛弃前尘旧怨,掉头就走,她还没这么好的脾气。
雷盘不是她偷的,这一切,说到底就是一场人为的天降横祸。
伽婴不听她解释,一掌拍碎了她全身的骨头。晚上的折磨全都因为面前这只蜜獾而起。碎骨因他而起,炼骨也是因他而起。
想到在望云乡看到的那绝杀令,那五万颗上品灵石。
乔晚有点儿纠结了。
乔晚想着,缓缓摸出了怀里那两把铁锤。
要不……揍他一顿,把这只蜜獾敲晕了拎过去换钱?
蜜獾可能是察觉出来了乔晚的想法,嗓音淡淡的:“就算我如此掉回原型,你也休想对我做什么。”
“杀你,”蜜獾黑豆眼一睁,小小的眼睛里爆发出威慑力十足的杀意,“我易如反掌。”
乔晚突然有些怒了,握着铁锤的手一抖,嗓音也冷了下来。
她当然相信伽婴的能耐,但这不代表着,他都掉回原型了,她还能任他搓揉捏扁。
乔晚拎着铁锤,淡淡地说,“妖皇可以试试,我虽然只是个练气,但你现在这情况似乎也不容乐观。”
“你杀我,我不会坐以待毙,就算死,也会拉着你一块儿死。”
“就算我拉不下你,再给你添一趣÷阁伤总能做到的。”
“我看有人在追杀你吧?”乔晚抬眼:“到时候,掉回原型,伤上加伤,妖皇还能像今天这么自信?”
说完,乔晚好像看到面前的蜜獾脸黑了。
那黑得发亮的小脸,又黑了一层,阴沉沉的像锅底。
其实就算伽婴不说刚刚这话,乔晚也真没打算拎它去换钱。
这个念头,在乔晚脑袋里转了一转,马上就放弃了。
五万颗上品灵石很诱人,但是这绝杀令下得玄乎,妖界换主这淌浑水,她不想摊。五万颗上品灵石,没命重要。
而且妖皇伽婴虽然好战了点儿,不怎么管事,但勉勉强强也能算得上一个好妖主,以雷霆手段镇压妖界各族,在这恐怖的实力面前,没有妖敢乱惹事,也正因为他好战,对拓展地盘,吃人这种事都没什么兴趣。目前,在他统治下,妖和人之间的相处还算平和。
地上长了一片的白茅,乔晚扯了个白茅根,随手塞到了嘴里。
微甜的汁液渗入口腔,乔晚眯着眼半天没说话。
活着的感觉好。
没人不想活着。
虽然乔晚不愿意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像伽婴这种妖,和散修不一样。散修就像这遍地的杂草,一茬一茬,死就死了,没人会多看一眼。伽婴既然做到了这种位子上,他是死是活,都必须要好好考虑衡量和琢磨。
但值钱的根本不是他这个人。
只是他代表的这个位子和这个位子后面会导致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没哪个人的命比别人的命贱。
“给我一个。”
顶着白色平头的蜜獾忽然开口。
乔晚扭头。
蜜獾看向她手上的白茅根,平静地说,“摘一根给我。”
乔晚脚下挪开了一步,“我不是妖,犯不着伺候妖主,妖皇自便。”
蜜獾:……
乔晚:……
乔晚坦然地对上了蜜獾的目光。
让蜜獾用那俩爪子,摘一根细细的白茅,好像还是太困难了。
眼前的蜜獾努力了半天,都没摘下来一根,气得一甩爪子不干了,闭目冷哼了一声。
乔晚吐出嘴里的白茅根,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就这么坐在地上闭着眼怒了一会儿,蜜獾再次睁眼,冷冷地问,“你要去哪儿?”
“走。”乔晚道,“妖皇刚刚不是答应了今天饶我一命。”
蜜獾:“我问你准备去哪儿。”
乔晚没隐瞒:“南霍洲。”
蜜獾:“我也要去此处。”
乔晚一愣。
对上乔晚的目光,蜜獾眼神凌厉,“去杀人。”
眼神一瞥,瞥见蜜獾染血的胸脯毛,乔晚决定,还是别多问。
还没等乔晚开口,蜜獾颐气指使地补充了一句:“我如今行事不便,你与我同行。”
乔晚没弄明白。
蜜獾傲然地重复了一遍,“我去南霍洲的路上,你和我,同行。”
乔晚:“我看妖皇身上似乎似乎有一趣÷阁仇怨,我就是个普通散修,做不到,不敢掺和。”
蜜獾:“你帮我,你我之间的前仇旧怨就一趣÷阁勾销。”
乔晚转身就走。
蜜獾突然沉声道:“路上,我教你。”
伽婴声音不大,但估计是因为常年身居高位,言语间不怒自威,清晰威严。
乔晚一愣,停下了脚步。
伽婴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稳准狠地掐准了乔晚的脉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