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如龙金科来到艉楼一层的一间舱室外。
门口有两名持隆庆式站岗的保安队员,门内隐约传出情绪激动的吆喝声。
看到总队长和副总队长前来,保安立即行持枪礼。
“稍息。”金科朝两人点点头道:“开门。”
保安队员赶紧打开了舱门,两人走进去,便见一老一少两名俘虏被反绑着双手,用链子拴在舱壁上。
正在吆喝的正是那个穿着精致甲胄的年轻人,但他说的是日本话,金科和王如龙完全听不懂。
负责预审的是一名胸前两颗铁星的中级警司,见到一二把手联袂而至,赶紧捶胸敬礼。
“他什么人啊?”王如龙用下巴指指那还在呜路哇啦的年轻人。
“回副总队长,这人自称是日本平户藩藩主、松浦家家督松浦镇信。”这中级警司叫甄爽,当年就是戚家军的通译,戚家军北上之后,他自然就失了业。后来金科一声召唤,他马上屁颠屁颠前来投奔,成了保安总队的一名参谋。
“咦?”王如龙不禁奇怪道:“平户藩主不是个叫松浦隆信的半老头儿吗?”
“哦?”甄爽一愣,便问了那松浦镇信一通,然后回头解释道:“他说那是他爹,但去年出家了,已经传位给他。”
“遁入空门了?被佛郎机人打自闭了?”王如龙摸着红胡子,幸灾乐祸道。
“差不多吧,他们日本人,从天皇到大名,都爱玩这套。”甄爽对日本的情况还挺了解,道:“捅了篓子就下野,但权力还在自己手里,以退为进当太上皇罢了。”
“吆西。”王如龙也忍不住显摆句日语道:“刚才他吆喝什么啊?”
“他说,武士可以被打败,却不能被羞辱!尤其是他这样的大名主。”甄爽一脸不爽道:“他要我离开放开他,让他写信给父亲要求支付赎金。在等待赎金到来前,要给他独立的房间,鱼、白米饭和味增,还要释放他的仆人伺候他。”
“是不是还得给你安排几个娘儿们?”王如龙不禁失笑道。
甄爽照着翻译一句,那松浦镇信的脸上,便露出痴汉样的笑容。
谁知笑容还未绽开,却听‘呸’地一声,王如龙一口浓痰吐在了他的脸上。
“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还想吃鱼,想屁吃吧!”
年轻人还没受过如此的羞辱,愤怒的‘八嘎八嘎’起来。
“妈了个巴子的!听到这个声儿就上火!”王如龙又飞起一脚,重重踹在他的肚子上。
年轻人嗷的一声,惨叫着弓起身子,要不是穿着盔甲,他直接就得昏过去。
被绑在旁边的老者,见状终于忍不住大喊道:“住手,你们不能这样羞辱一位大名!否则他宁可玉碎!”
“我操,你会说我们浙江话?”王如龙吃了一惊。
“你们大明的徽州商人三十年前就来到我们这里,以平户津为基地,从事海上贸易。本人松浦家家老犬养又三郎,当时奉藩主之命管理平户津,自然会说大明的话。”老者颇为自豪道。
一旁的年轻人缓过劲儿来,吐口血,有气无力说了两句。
那姓犬养的老者,先是激动的劝了年轻人几句,然后掉了几滴眼泪,这才回头悲愤道:“我们主公要求给他一柄怀剑,然后为他准备一个干净的房间,并命我为他的介错人。”
“他要干啥?”王如龙一愣。
“你俘虏了他又羞辱了他,他要剖腹自尽,以保存松浦家的名誉!”犬养解释一句,末了又补充道:“能担任主公的介错人,无上荣耀啊!”
“少来这套啊。”王如龙翻翻白眼,又啐一口道:“你要真这么刚烈,一战败就该剖腹,都到这儿来了,还跟我演什么戏?!”
“切腹要在干净的房间里,穿上最隆重的服饰,还要在三味线的伴奏下写作‘辞世之句’的诗歌才能进行。”犬养正色道:“这是武士无上的光荣,怎么可以在肮脏的战场上仓促进行?”
“我操……”这下不光王如龙,就连金科都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这是何等变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