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亭退思园,万壑松风堂。
轩敞的正堂中,八名徐家奴仆分两排立定。
徐阁老须发皆张,把拐杖重重往地上一杵,暴喝一声。
“畜生还不快跪下!”
徐瑛只好不情不愿的跪下。
看着立在父亲一旁的徐璠,他才猛然想起,这不是上个月,大哥挨揍时的场景吗?
这也太不吉利了吧?
“老三,元春来信那天,为父跟你和你大哥,说过什么话?”徐阶的情绪平静下来,可那双眸子却亮得瘆人。
“父亲说,昆山的事情不用儿子们操心。”徐瑛硬着头皮答道。
“那你怎么又操心了呢?”徐阶定定看着他,淡淡问道。
“父亲……”徐瑛咽口唾沫道:“我没有。”
“呵呵。”徐阶笑了,拄着拐杖站起身,淡淡道:“你总是不服你大哥,但你大哥至少敢作敢当。你呢,连一点担当都没有,就这样还想撑起徐家?”
徐瑛脑袋嗡嗡直响,豆大的汗珠沁出额头,却仍然嘴硬道:“儿子真的什么都没干过。”
“那么说,徐邦宁的事儿,你一点都不知道?”徐阶揶揄笑道。
“真不知道,他干了什么事儿啊?”徐瑛心惊胆战的继续装傻。
“三儿,你还嫩了点儿。”徐阶站在小儿子面前,用拐杖轻轻点着他的肩膀道:
“以为自己不沾手,别人就不怪你头上了?那小赵公子要是这么好对付,你大哥能让他整成这样?”
“……”徐瑛低下头,心砰砰直跳。
“你是不是挺瞧不上你大哥的?”徐阶却用拐杖挑起他的下巴,冷冷看着他。
“没有,儿子不敢。”徐瑛赶忙摇头否认。
“你大哥在北京,跟那帮朝廷大员玩心眼的时候,你还尿床呢。”只听徐阶冷笑道:
“知道他为什么从来不跟我撒谎吗?因为第一,他知道,根本骗不了我。第二,为父最讨厌自己的骨肉欺骗我。”
说着他轻抚着徐瑛的头顶道:“你这些年一直在华亭,为父对你疏于管教,所以我对你,要比对你大哥宽容。现在为父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跟我说实话——徐邦宁毁堤的事儿,是不是你怂恿的?”
徐瑛心里飞快的寻思,自己可露了丝毫马脚?但一时根本想不出来。
可他不敢再嘴硬了。父亲都把话说得这么严重了,显然自己再否认,也只能彻底引起老爹的厌恶而已。
他只好屈辱的点点头,红着眼圈道:“儿子跟他喝酒的时候,开玩笑似的说过,谁知道他就当真……”
话没说完,便听呼的一声,徐阶重重一拐杖抽在了他的脸颊上。
徐瑛登时被打飞了两颗牙齿,整个人歪倒在地。
“蠢猪!愚不可及的蠢猪!”徐阶咆哮一声,用手杖重重抽打他的身体道:
“徐邦宁就住在你家里,你怎么让人相信,他做这种事会不跟你商量?!”
徐瑛抱着头,身子扭曲躲闪,慌忙解释道:
“姓赵的小子就是怀疑也没有用,他根本没有证据!就算徐邦宁跟我对峙都不怕!”
“蠢货还不明白,老夫为何不愿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