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知府衙门在吴县的府前街。
除了知府大人外,同知、通判、推官大人的官廨也在府衙里。
今日终于放晴,太湖的水位也终于下降,上上下下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稍稍松弛一些。
知府大人便早早结束了公事,让佐贰书吏们都去做些爱做的事情娱乐一下心情。
张炯张通判正打算好生喝两盅,长随禀报说,刘副会长同翁员外来了。
大伙儿鱼水情深,他便请二位直接进来后堂。
“来的正好,一起喝两杯?”张通判笑着招呼刘正齐和翁凡。
两人虽饥肠辘辘,可哪有心思吃酒,连叫救命。
“怎么了这是?”张炯大奇,洞庭商会的势力可不比知府衙门小多少。不知什么事儿,居然能把在苏州城呼风唤雨的两位商会高层吓成这样。
这会儿火烧眉毛的时候,大家又是自己人,翁凡便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讲述一遍,连刘员外指使余六爷一环都没隐瞒。
张通判听完,指着刘正齐骂道:“你真是无法无天了,平日里小打小闹也就罢了,居然敢指使水匪公然抢劫!”
“唉,我能不知轻重吗?”刘员外垂头丧气道:“实在是前脚商会刚下禁令,后脚伍记就公然运粮食进昆山。让徐二爷很不高兴,要给伍记点颜色看看……”
“徐琨让你干啥你干啥?”张通判瞪一眼刘员外道:“兜不住了你找他去啊,跑我这儿干啥?”
“徐阁老不是前两天回乡了吗?徐二爷也回松江了,眼下不在苏州城啊。”刘员外苦着脸道:“本来就是小事一桩,谁能想到江小姐会在船上,结果闹成这样?”
“还不是你自找的?!”张通判气得想要喝杯酒消消气,却又重重搁下道:“这么大的事儿,必须马上禀报府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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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衙后宅禅房中,蔡知府正与虎丘云岩寺的明觉禅师说禅。
蔡国熙虽是理学名臣的,却酷爱说禅。
于静室之中,焚一炉香,盘膝坐于蒲团之上,与高僧大德云山雾罩的扯扯淡,实在是人生莫大享受。
而且明觉禅师已修闭口禅多年,自己说错了他也不会指正,毫无思想压力,
“禅师,一念未生时如何?”只听蔡知府轻声问道。
明觉禅师便竖起一根中指。
“禅师的意思是‘在一念之中’?”蔡知府捻须臆度道。
明觉禅师笑而不语,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
蔡知府又问:“既生后如何?”
禅师展开两手。
蔡知府若有所悟,也亮出双手道:“当不染一尘?”
明觉禅师捻起桌上的香花,蔡知府露出了通透的微笑。
他正待问下去,却听外头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什么事?”蔡知府被扰了雅兴虽然不悦,但汛情期间却不敢托大。
“老爷,三府带人求见。”门政轻声禀报道:“说是有紧急匪情禀报。”
“哦?”蔡知府眉头挑了挑,对禅师歉意道:“看来今天不是说禅的好日子。”
禅师微微颔首,同时伸出了大拇指和小拇指,伸缩两下。
蔡知府便解读道:“不错,禅意在深浅不在长短,刹那便是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