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敢肯定,我失去意识的时间最多不会超过五秒,等我睁开眼时,四周景物就像是被褪去了颜色,无论看哪儿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唯独石碑上字迹显得殷红刺目。
石碑上字迹一个接着一个的蹦了出来,我隔着那些术士多多少少能看见石碑上的字迹,有些人的罪名已经定了下来,有些人背后血字还不断增加。
血字越多,代表那人犯下的罪过越多?
这个念头从我脑中一闪而过之间,智行的声音当空而起:“刘茂,你罪已成,有何话说?”
一个术士颤声道:“大……大师,”
我的记忆到了这里再次消失,我忘了刘茂最后结局。
我下意识的看向院子里的那颗人头:他是刘茂?
他死在了院子里?
不对,刘茂应该是早就死了,死在碑林里。
院子里那颗脑袋是怎么回事儿?
我转头看向石碑的时候,前面院子里的术士全都走了出来,一个个面无表情,无声无息的站在禅房门口,整整齐齐的往我这边看了过来。
我跟其中一人对视之间,那人眼中白底儿瞬间退去,两个眼珠只剩下一片死气沉沉的黑色。
我心里顿时一惊:余无村的人不就是这样?
秘术的根源在水月寺?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袋里转过去,院落当中忽然狂风乍起,数以百计的术士就像是被狂风吹散的青烟,一时间在我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刚才是在跟上百个死人打对面?
我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叶玄时,却看见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玄子!”我伸手想拉叶玄的时候,他却倒退着飘向了门口:“老班!你那一觉错过的东西太多了,你忘了的东西也太多了。”
我还没等再问什么,叶玄就撞向墙壁消失得无影无踪。
“景圆!”我马上回头往景圆身上看了过去,景圆脸上的血色早已褪尽,眼中逐渐泛起了死气:“陈野,快走!”
这是景圆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话音一落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我来不及去想其他了,破开房门直接冲向了碑林的方向。等我赶到碑林时,看到却是一个个席地而坐的术士,每个人背后都倚着一块血字满布的石碑。
智行老和尚仍旧坐在碑林中间的空地上:“陈施主,议罪还没开始,你就先来了。未免有些心急了吧?”
我踏出一步道:“我的同伴在哪儿?”
智行老和尚微笑道:“都在那边!”
我转头看时,第一个看见的就是小糖豆,她已经被数十块石碑团团围住,石碑之上血字满布,阴魂嘶嚎,无数人影就像是毒蛇缠在石碑上向小糖豆伸出双手,似乎想把她撕成碎片。
“罄竹难书,罄竹难书啊!”智行摇头道:“贫僧今日才知道什么叫罄竹难书。常人之罪能布满一块石碑就已是罪大恶极。赦无可赦,你这位朋友,已经写满了七十二块石碑,还没停下来,她得杀过多少人?《冥王法典》不会放过他。”
我微微握拳道:“你想如何?直接说出来。”
“陈施主果然是快人快语!”智行笑道:“《冥王法典》不允许消罪,却允许替罪。如果,你接纳了她的罪恶。她能活,你必死!你愿意么?”
我微微眯起双眼看向智行:“动手!”
“好!”智行仅一挥手,一块石碑上血字便形同流水飞转而出,往我身上流了过来。
我眼看着一道道用血写成的罪名飞快没入我体内,一开始并没有什么感觉,短短片刻之后,我就觉得看见自己身上泛起了一层黑气。再过片刻,游动的黑气就凝聚成了一张张人脸,狠狠往我手臂上咬了下来。
对方的一口白牙在我手臂上磨出一阵嚓嚓声响,我却丝毫没有感动疼痛。
我仅仅一皱眉头就想通了其中道理,不是我不觉得疼,而是对方的力道不够。
所谓的罪气,是道门的说法,佛门则成为业障。实际上就是一报一还,我生前杀的人,会化成罪气跟在我附近。我强势时,他们不会出现,等我气运衰弱,或者濒临死亡之前,他们就会出来找我索命。
我胳膊上的那只人脸咬不动我,是因为我身上的罪气还不够浓厚,等到罪气浓郁,他就活活把我撕成碎片。
我仰头看向老和尚的时候,对方微笑道:“二元身上的罪气你要了,其他人呢?”
我稍一转头,就看见我爷我奶,叶玄,小钱儿他们全都出现在了附近。每个人身边都或多或少放着几块石碑。
我淡淡笑道:“既然要了,那就一起来吧!”
“好!那你接好!”智行和尚一挑拇指之间,几道罪气犹如大河向我身上滔滔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