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元直想了一下道:“只是一种感觉,觉得你越来越像大宋官家了。”
“我是哈密王,也就是哈密国的皇帝,像另外一个皇帝有什么不妥吗?”
“不妥!”孟元直回答的非常快。
“如果你成了官家,我后半辈子是个什么场面我现在就能想到?”
“你觉得我会砍死你?”
孟元直摇摇头道:”铁心源不会,可是皇帝会,铁心源做事是从情义出发的,皇帝做事是从利弊出发的。
铁心源会为了情义放弃到手的利益,皇帝为了利益会放弃他的情义。
不仅仅如此,如果掌控哈密国的人从铁心源变成了皇帝,百十年后,哈密就是大宋的现在。“
铁心源笑道:“你终于学会用脑子来说话了。”
孟元直嘿嘿笑道:“看破不说破是一种境界,我看破又说破,这就是在照顾兄弟情义了。”
“据我所知有名的皇帝中间,没有一个是有情有义的,一般来说,有情有义的皇帝一般都是昏君,你觉得我当一个昏君比较好?”
孟元直笑道:“当一个昏君有什么不好的?国家没了你还有一群兄弟,我们可以重头再来,再弄一个国家给你玩,你要是连兄弟都没了,国家没了,你也就完蛋了。”
铁心源抽抽鼻子,感慨的道:“我怎么听说,兄弟靠得住,母猪能上树!”
“那是因为他们没碰见我这样的兄弟,真兄弟自然是真情意。”
铁心源苦笑一声道:“可我学过的所有学问都告诉我,用兄弟情义建立起来的组织,兴也勃焉,亡也忽焉。”
孟元直大笑道:“我们活着过痛快了,谁还去管身后事?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
你焉知你儿子将来会感激你给他留下一个太平盛世?没有危难哪里能学会本领,强爷胜祖才是大本事。”
铁心源哈哈一笑,把酒壶还给了孟元直,转身就走了,一个人一个想法这句话真没错。
前一辈子的时候铁心源在幼年时学过一篇课文叫做《小马过河》,毫无疑问,孟元直就是那头该死的老牛。
铁心源以前没有当过皇帝,所以,他没有当皇帝的经验,只能学别人,历史上有各种各样的皇帝,学谁都不好,虽说走自己的路最棒,可惜,铁心源还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那条路。
心头有事,枯燥的旅程就变得更加枯燥……除了尉迟文与老铁匠变成好朋友之外,剩下的就是茫茫的戈壁,放眼望去,只有野驴和野骆驼成群结队的在戈壁上游荡。
“大王,那个老杀才今天就能杀了。”
尉迟文来到铁心源面前低声道。
“为何?”
“我已经知道怎么解除铸铁气泡和裂纹产生的法子了,说来很简单,只要把坩埚里的铁水降低温度之后浇筑,就完全没问题了。”
铁心源叹息一声道:“你被老家伙骗了,继续去打探去吧,如果可能,我真的不想杀这个老杀才。”
“他说的是骗人话?”
“未必是骗人的,我只是知道,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仅仅是降低铁水浇筑温度这一个法子明显是不成的。”
尉迟文点点头道:“那我再去探探,老家伙总要说的,这一点其实他很清楚。”
铁心源再次叹气道:“提高价码,别用生死来威胁他,这种老家伙的心思我还是能明白一些的。
他孤身一人来到哈密,家眷却留在了大宋,想必他的本事也一定传给了子孙。
像他这种手艺人,最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家族吃饭的本事外流,没有办法解决问题的时候,你信不信,他绝对会选择死亡。”
这种事情,铁心源在东京就见过很多,无数靠手艺吃饭的家伙,一旦掌握一门独门手艺,将会把这门手艺看的比命还要重要,因为抢夺别人吃饭的手艺,死掉的大匠绝对不在少数。
农家靠土地吃饭,匠人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手艺。
农人为土地拼命,工匠自然就会为手艺拼命,这不但是他吃饭的依靠,还是子孙后世吃饭的依仗。
想到这里,铁心源苦笑了起来,他发现他现在的处境和那个老铁匠没有两样,都是为了吃饭的家伙连命都不要了。
说起来,皇位跟铁匠的本事,没有任何高低之分,都是一样,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