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月后,皇帝召见了朱承熠。
“你不是曾说想去军中历练吗?去庆南吧。”
“庆南?”当时的朱承熠一头雾水。
“庆南军与南缅在边境打起来了。往年一直保持中立的几支蛮部竟是同时暗中投靠了南缅。这次他们趁着庆南军奋战时,来了个包抄,庆南军折损不少,战线被拉长。而南缅军大规模压上,号称二十万大军……”
皇帝说着咳了几声,最近几个月,他的咳疾虽然没有加重,但也没有好转。不是御医无能,主要还是一为国事繁忙,灾情战祸而忧心,二因缺少休养时间,三为忧思过重。
几位皇子的死让皇帝常常午夜梦回醒来后就再睡不着。
所以几个月下来,皇帝瘦了不少。与去年此刻相比,已是明显可见苍老。
皇帝喝茶润着嗓,示意朱承熠坐了。
“号称的二十万大军,加上南蛮几部的支持,此刻庆南军压力很大,所以来了折子请求支援。朕已安排了明威将军点兵三万南下支援。届时若人数依旧不够,可以从秦西再借兵两万。
你跟着明威将军好好学,好好历练长长打仗本事,朕也算对你爹有所交代了。而且你与庆南世子交好,他也在战役之中。这一趟,你义不容辞。”
在皇帝看来,将朱承熠和其子控在掌中,掌在京中,才是让燕安言听计从的最好法子。这是不放他回燕安最顺当合理的借口了。
……
这战事不假。今早朝上的主要议题便是关于庆南。
最后选定了郝岩的爹明威大将军郝盛带军。
虞博鸿听了皇帝决定直掀眉。
这事是好也是坏。
能参与到保家卫土的国战,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对于人的成长,尤其是武将来说,是千金不换之机。
而去地是南境,对于朱承熠这样的北将来说,或许这辈子也就这一次了。此刻年轻,正是历练好时机啊!
虞博鸿:“皇上有让你作质之心,但又恐世人悠悠众口,他没有适当理由来阻止你回燕安,所以索性给你找了点事做。如此,对燕安,对你,对世人,甚至对我,都算是个交代。”
这些年,虽说皇帝对朱承熠和燕安没了那么重的戒备,也给了朱承熠像模像样的职务,可京卫那活儿,实际也就是花架子好看,并无多少实权。
虞博鸿清楚,若非没有理由来阻,皇帝怎么都不会把这么个好机会给朱承熠。跟着南下,虽说只是个副将,有名无实无权,但却是成就名声的好机会。
远是远了点,却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镀金之机。
所以虞博鸿觉得,这个好机会万不能失……
朱承熠并不愿意离开京城,他想留在妻儿身边。
但他清楚,这是一次委派,而不是征求他意见。他若不从,那皇帝心头之疑只会越来越大。他不想赌。而征战,确实是他想做之事。他也想去南边看看。可妻儿……
荣安担心的则是安危。
她盯着虞爹问了好久。
虞博鸿:“熠儿是跟着郝将军前往。咱们两家关系摆在那儿,郝将军哪怕只看郝岩的面子也会照顾好他,安危上不会是问题。你们放心,爹在那里待了不少年,人脉还是有的。熠儿要去,爹自会安排人带好他。
而且这次朝廷派军是去支援,又不是做先锋,很有可能就是去助长个底气走一遭。仅此而已。说不定到哪儿已经打完也不一定。”
朱承熠也只能安慰妻子:“你不是想着常茹菲吗?我去瞧一眼,看看他们夫妻和孩子。我给你捎带东西,并去瞧瞧茹菲两人好是不好。”
说到茹菲,荣安却是更愁。
“朱永泽也在征战,爹,庆南情况究竟如何?”庆南求助,可别是朱永泽的战况不好,他若出了事,茹菲怎办?
毕竟前世的这会儿可没有这么些战事。
荣安深切怀疑,眼下战况是由于朱永泽夺权,牵一发动全身,内斗导致外敌虎视眈眈想夺食分羹导致。
“具体的,爹也不太清楚。战局瞬息万变,此刻也不怎么好推断。”
荣安闷闷不乐。
燕安没去成,就连孩子本打算让公公取名的计划也落空了。此外,除了担心朱承熠安危,荣安更焦心于他此去时长。
荣安请求老爹给予朱承熠充分保护,多安排些亲兵人手给他带在身边。而朱承熠则将妻儿安危交到了岳父手中,并坚持要将阿暮留下保护荣安。
虞博鸿被他两人闹得不行,只得道:“既然不放心,要不要安排于彤也南下一趟?”他早有此意,于彤也需要军里历练,这次南下没什么危险,是最好的镀金之机。
“别。”荣安拒。“葛薇刚刚怀上。让我哥留她身边吧。”否则荣安怕自己被葛薇闹死……
荣安和朱承熠又一道去了明威将军府。
颜飞卿置了席面留两人。
郝家父子呵呵直乐,各自表示,会照应好朱承熠和荣安……
另一边,常家那里得到消息后,常家老太太入了趟宫,倒是求得圣上允许常如风也得了一职,随同一齐南下。
这倒是好事,荣安稍微放心了些。
朱承熠人缘很好。接连几日,从皇室,到名流,到同僚和他以前玩的纨绔,皆要给他践行。
队伍定于十二月初一启程,荣安则忙着给他准备南下的行装等物。
荣安坚持要朱承熠带走府上至少一半的亲兵,朱承熠却更担心荣安安全想要留下人手。两人争执不下,还是荣安答应下月会带着长宁一道常住将军府,朱承熠才答应额外多带人手随行。
大概是今生过的太喜乐,所以从来不会过于矫情的荣安却开始了患得患失。各种担心和忧虑跟张网一样,结得密密麻麻。随之,给朱承熠准备的箱笼也是越来越多,就连给常茹菲的信都有十几页纸了。
朱承熠只是好笑:“我又不是要去十年八载。最多一年,要是快的话,春天就回来了。”此刻已是十一月底,若他们真只是去走个过场,绝不会超过四、五月份,铁定能回。
“马上要过年了,你却在外颠簸。而且孩子出世后第一个年,甚至第一个生辰你可能都不在,总有些遗憾。”
“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的。”朱承熠抱着妻子,何尝不是放不开。“放心,我是能吃苦的。你也不用为我安全担心,星云说了,我前途敞亮不是?若是可以,我尽量在孩子周岁前赶回。我儿名字,就等那时再取。那么此刻,我们先努力争取看看,不能辜负了先前大伙儿三年抱俩的祝福不是?”
红烛一摇,幔帐一落……
在将长宁托付给荣安后,十二月初一,朱承熠他们启程了。
关键时候,长宁从来都不掉链子,为了自己侄儿和嫂子,长宁对于搬去将军府小住的建议没有半点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