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电影电视剧里做了太多的浪漫化处理,以至于外人对极道的认知和实际情况是存在着很大偏差的,他们看似风风光光横行霸道,其实都是做好了不得善终的准备,越是往高层迈进就越是如此。
森田庆元捂着肚子坐倒在路边,明明大夏天却直打哆嗦,脸也白得如同卫生纸一样,这是大失血的表现。手下已经打电话叫了救护车,但他却直到自己肯定活不到被救治了,这时候一切都成了云烟,而他除了哀嚎和咒骂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宫崎昇也随手把刀和沾血的衬衫扔进了路边别人的家,而所谓的家就只是几个纸板箱围成的一小格空间罢了,随后他一路狂奔钻进了荻之茶屋南公园,也就是三角公园,借助对地形的熟悉甩掉了追他的那个混混。他虽然明知道自己很难逃掉,但蝼蚁尚且偷生,不挣扎一下是不会甘心的,掏出早就买好的票在天下茶屋北站进站,搭乘阪堺电车离开再转乘南海电气的阪和线去和歌山。
“查清楚是什么人干的了么?”左川司的左川组在繁华的速浪区,西成区的事本不该他插手的,但现在小团体里的几个人都唯他马首是瞻,所以出了大问题后立即就通知了他过来研究对策。
“暂时还没有,爱邻那边的情况太复杂了,具体有些什么人藏在里面脸官方恐怕都不清楚。”曾经轰动全尼本的关西杀人魔,连杀七人之后就在爱邻藏匿,在便利店里打工三年愣是没有被认出来,“不过线索是有的……”
“不急,慢慢调查。”左川司抬起手,阻止了对方的话头。
“左川桑的意思是?”旁边的人很不解,如果这件事不能尽快得到解决,他们近海联合的威名必然受损,他们是在关西一家独大,但并非是唯一的指暴团,不知道还有多少组织觊觎着关西第一的宝座。
“这是个绝好的机会不是吗?只要咱们派人慢慢查,把时间拖得久一点,手段用得很一点,那些碍事的家伙恐怕自己就滚了,说不定连钱都不用给。虽然对森田有些不厚道,但他的死对我们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了,到时候多给些丧葬费吧。”如果没有任何借口,直接动手赶人走,官方是不会坐视不管的,但现在他们的人死了,还是被当街刺死的,主动“协助”调查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左川司只是上下两张嘴皮子动了一下,整个西成区都开始鸡飞狗跳,近海联合的若众带着一堆小弟满大街的搜查。流浪汉的小窝直接踢烂,民居也照闯不误,而那些商家更惨,连仓库都被要求打开来让他们进去看。搜查令那种东西只有差佬才需要,近海联合的人上门之后让查的就是朋友,不让查?那就是有意藏匿凶手,轻则把店铺里的东西都砸光,重则直接把老板拖到街上毒打。
“哎,那个挨千刀的怎么就不敢出来,他一天不被抓到我们就一天不得安生。”两天之前大家还拍手称赞,觉得杀了森田庆元的那个人是英雄,帮他们狠狠出了一口恶气,可是两天之后他们就变得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了。
“这生意已经彻底没法做了,现在别说客人,就连流浪猫流浪狗都不敢到爱邻来。”曾经总是爆满的居酒屋里今天只有寥寥三两个人,这里的东西与别处相比确实非常便宜,而这也正是大阪人爱来此处花钱的原因,可是再便宜也不可能让他们冒着招惹上极道的风险来这里消费。
“要是下个月生意还是没起色,我就只有放弃这店铺去别处某生了,这儿的房租一点都不便宜。”怎么说也是在大阪的市中心,西成区的店租再便宜也便宜不到哪里去,之所以东西卖得便宜还能赚钱,只是单纯因为人多罢了。
渡边贵史啪地一下把空杯子放下了,结完账匆匆忙忙地往回赶,过了十点再回旅店的话就要排队才能洗澡了。虽然800日元一晚的廉价酒店非常逼仄,但至少里面是有空调的,还可以再公共的淋浴间洗个澡,唯独不怎么好的地方就是人太多,晚上十点之后打完零工人全都会在门口排队等着洗澡。
这几天来渡边贵史都撅得不过是死了一个人而已,对他的生活并不会有太多影响,反正西成区这里那天不死人?2007年一个冬天就死了七十四个人,这几年虽然好了一些,但悲剧照样是这块遗弃之地的主旋律。然而事实证明他的看法太肤浅了,这件事不仅影响到了他的生活,甚至还把他逼上了绝路。
“没有派遣,这是什么意思?”站在劳务公司门口,看着一片空白的告示板,渡边贵史整个人都是懵的。他们这些人都没有稳定的工作,所以今天有活儿干就能混顿饱饭,一直没活干就只能等死了。因为大部分人都酗酒,所以身上根本存部住钱,他自己还年轻可以硬撑几天,但那几个上了年纪的可是真会饿死的。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现在没有活儿给你们干,别站在门口碍眼了。”按理说森田庆元被当街捅死,近海联合的人怎么着也该收敛一点,但后来的这些人仗着上头的重视,行事反而比先前更嚣张了。
劳务派遣,得先有劳务才能有派遣,现在好多店家都关门歇业了,就算没关门的也没几个客人光顾,所以一些平时顾不上的杂活儿老板自己就能做,还花钱找什么零时工?靠打零工才能养活自己的这些人,一下子没了收入来源,哪怕西成区的商店卖的都是些连听都没听说过的杂牌便宜货,可是没钱再便宜也白搭。
“这样下去我们就死定了,不能再让近海联合的人嚣张下去了,他们一天不滚蛋,我们就一天吃不上饭。”渡边贵史只上到高一就辍学了,但在爱邻地区他的文化水平已经算比较高的,听了公园空地中间那个年轻人的话,他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这点基本的道理他还是能够听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