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才把坐在床沿上的淑梅,按回床上去,为她盖好被子,走出了病房门。
在医院的这段时间,淑梅感觉她就像一个孩子,而文才就是那个无微不至照顾她的大人,她享受到了从出生到现在,也没享受过的被照顾。
文才回病房前,她躺在床上偷偷掀开上衣,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就一眼,她吓得赶紧把衣角放下。
她躺在床上,那个伤疤在脑里挥之不去,如影随行。表情极其痛苦,她根本无法接受这伤口,更多的是害怕这能让自己看了也吓得魂不守舍的伤口。
刚刚文才进来,看到的正是这一幕,不是她心情不好,而是惊魂未定。
文才走后,淑梅一个人偷偷溜进厕所,解开胸前的扣子,那个碗口大的伤疤,出现在厕所墙上的镜子里。
瞬间,眼泪哗哗的往下掉,以为自己真的摆脱了病魔,真的可以回到以前那样,和博艺*好好过日子。
如今看来,只不过是镜花水月,海市蜃楼,可见而不可触及。
自己这副鬼样子,连自己看了自己可能都会做噩梦,更何况是博艺。
本以为重获新生的她,看着这个无法抹去的伤疤,她哭得撕心裂肺,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啪啪落个不停。
她闭着眼睛,不愿再多看一眼镜子里的自己,转过身来,滑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双膝,把头埋在怀里,任自己的眼泪放肆往外流。
她从来没有感觉过这么无助,这么痛苦。哪怕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也只是恐惧大于悲伤。而此时,她的心比万箭穿心还要难受,这种精神上的折磨,比身体上的疼痛还要痛上千倍万倍。
若自己真的死了,那还眼不见为净,一切痛也好,乐也罢,都归于尘土。可偏偏自己还活着,不人不鬼的活着,一个不完整身体都不完整的女人,还有什么资格去给别人幸福,还有什么资格去索要被人给予幸福。
她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害人害己,不但让自己痛苦,还会拖累博艺一生。
此刻,她的心是又痛又乱,她甚至认为自己就不该活着,不该贪恋文才的施舍,强行和命运抗争。
刘江把文才送回公司,按照文才的要求,返回医院照顾淑梅,回到医院的他,在病房里没见到淑梅。听到厕所里淑梅的哭声,他急得猛拍厕所的门。
“淑梅妹子,淑梅妹子,你在里边吗?你没事吧?你可千万别做傻事,有什么事你出来说,你刚刚做了手术,情绪这么激动对身体不好。有什么不开心的,就出来告诉我,我帮你分忧解难。”
刘江在门外叫喊个不停,他生怕淑梅有个三长两短,一是不好给文才交代,二是这毕竟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呀!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淑梅出事,而袖手旁观。
“刘大哥,我没事,你不用管我,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刘江也是好心,淑梅没有理由不理会他,她抽泣着向刘江回着。
“行,我就在门口,你有什么事就叫我。要不你出来也行,我保证到病房外去,不打扰你歇息。”
“刘大哥,我真没事,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吧!”
淑梅再三强调她没事,刘江也不好再说,他把凳子端到厕所门口,坐在凳子上,靠在墙上打盹。他心想,若一听到里边有什么状况,他就破门而入。
淑梅一边纠结的胡思乱想,一边纵情的哭,直到哭得精疲力尽,眼泪流干,她才从厕所里出来。
刘江闻声,猛的惊醒。
“淑梅妹子,你出来了?”
“刘大哥,你累就到床上歇会儿吧!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刘江还没来得及回应,淑梅就已经回到了病床上,蜷缩在被窝里,像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全身都在瑟瑟发抖。
文才不在的时候,她就想天想地,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若是文才来看望她,她就努力挤出笑容,故意装出一副开心的样子,不想自己的不开心影响到文才。
过去的这十多天,博艺一直卧床不起,在倩倩的悉心照顾下,他的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发的严重。
倩倩白天要去镇上开门营业赚钱,晚上回村里照顾博艺,忙得是不分昼夜。
她本不想这样来回折腾,可若不赚钱,那就只能坐吃山空,光是负担自己的吃喝住行,还能勉强坚持一段时间。但眼下她要维持的是博艺,小佑琛和自己三个人的生活开支,还要负担博艺的医药费。
博艺没有了收入,又卧病在床,若没有倩倩雪中送炭,他不敢想象自己的生活会是怎样。
拆线后对生活淑梅,无奈的待在接受三个星期一次的化疗,淑梅的头发也因为化疗开始一根一根的掉落。
因为化疗而引起的各种并发症,把淑梅折磨得不成人形。她比之前更加的消瘦,整个身躯,除了骨架就剩一张人皮了。
此时的淑梅,恐怕连她自己都不敢正眼瞧自己一下吧!脸色腊黄眼眶凹陷不说,两腮还因为消瘦而凹陷进去,脑袋上一根发丝也不剩,光的发亮。
她就如同一副活着的木乃伊,除了还能喘气,其它地方和木乃伊没有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