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很骨感!
那个幻想着两年内在深圳买小产权房的年轻人,一年之内,失业两次,不但把工作丢了,也把心爱的女人丢了,在深圳买房子更是遥不可及的事情。
那一年他才十九岁,充满着梦想,失业的痛苦并没有把他打败,他对在深圳的未来还是充满着信心的。
他只是为情所困,在那座城市里,感觉自己如同陷身在牢笼之中,必须要找一个出口,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眼不见,心就不烦了!
他刚翻过故乡的最后一道山岗,樟井院子就在眼前了,这时候,战斗机手机响了,是福田那家公司的录用电话。
那家公司王十一印象深刻,是他在人才网上投递的,离何雪忆上班的地方很近,整个面试过程都很顺利,唯一让用人单位惊讶的是他的稳定性。
“请问你是王十一先生吗?”
人事小姐在电话里问道。
“是的!”王十一答应道。
“恭喜你,你被我们公司录取了!请你明天过来报到!”人事小姐的声音很甜美,甜美得让人心碎。
这是一个迟来的电话,如果这个电话能够早几天接到,他的命运或许就将改变,他跟何雪忆的爱情,绝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对不起,我已经回老家了!”王十一说完,泪水已经滂沱而出。
命运就是这样捉弄人啊,当你苦苦等待的时候,却一无所获,而你转身离开以后,机会就找上门来了。
那一天,当他刚走到村口的樟树下面的时候,家里那条忠诚的老黄狗,就撒开四条腿,朝着他狂奔过去,在他身边摇着尾巴,不断跳跃着,让他感到分外温暖。
母亲王秀荷也走了出来,一手接过儿子的行李,甚是诧异:“儿子,你回来了?”
过年还有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儿子怎么就回来了呢?而且回来前,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
“是的,妈,我回来了!”王十一淡淡地说道。
“爸,我回来了!”王十一对着王茂永喊道。
“你回来了!”王茂永淡淡地回应道,一个年近五十的男人,情感上已经没有那么多波澜起伏了,他在家门口,蹲下身子,静静地抽着旱烟。
外面没有那么好混,他心里清楚,儿子回来得有点蹊跷,肯定在外面受不了那份苦,不过也好,让他到外面走了一圈,明白了打工的钱也不是那么好赚的,这下应该可以安定下心来,在家里做点事情,他这么想着,朝着天空吐了一长串句号一般的烟圈。
“你们厂里放假了吗?”王秀荷从热水瓶里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堂屋的八仙桌上,轻声问道。
她也知道,厂里不可能这么早放假,舂城去深圳打工的人,还没有一个人回来。
往年那些人回来,也要到元月中旬以后,跳厂的人回得早一点,不跳厂的,请不请得假到,回不回得来,还真难说呢。
“不干了!”王十一朝着凳子上一坐,没好气地说道。
王秀荷也就不再打听什么了,知道儿子在外面受苦了。
这时候,隔壁的王奶奶走了过来,一把将王十一抱在怀里,饱经风霜的脸上,闪烁着晨露一般的泪水,她的声音有点哽咽:“十一伢子,你这么小年纪,就跑到很远的地方打工,支撑这个家了,你出去这么久,受苦受累了,今天你回来了,就好了。”
小时候,王十一常常去她家玩,这个王奶奶对他很好,常常给他一些糖果吃。
“奶奶,我没有受累!”王十一说道。
“也好,平平安安回来就好了!”王秀荷说道。母亲最大的心愿也许并不是要赚多少钱,而是一家人能够平平安安地生活在一起,看得出来,儿子回来了,她是高兴的,那脸上的泪花是也活泼跳动的。
“告诉奶奶,你在外面打工苦不苦?”王奶奶问道。
“不苦!”王十一说完,脸上艰难地挤出了一丝笑容。
山村的夜是死寂的,风吹着树动,会惊吓得狗汪汪汪大叫!
只有一种声音,在黑夜里温柔纯净,那声音来自院子的中心,一个古老的正堂屋里。
在每一个夜晚,鳏寡孤独的老人王有才都会拉响一把古老的二胡,凄美哀怨的二胡声音向四周洇去。
那个孤独的男人,父母早亡,没有人管他的婚事,他就成了光棍,在破败的旧木祖屋里,用二胡打发寂寞无聊的日子。
当黄昏来临的时候,他常常背着几个罾网,在村后的一个名叫半月的大水库捕鱼捕虾,多年来,他留给人们的是一个活在夕阳里的沧桑的形象。
王十一也喜欢捕鱼捕虾,闲暇的时候,他也会背着几个罾网,在半月水库一坐就是半天。
这个时候,他的内心是宁静的,他不再想深圳的那些打工的日子,不再想何雪忆,故乡的宁静,就像一汪圣洁的水一般,清洗掉了他内心的压抑与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