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一张许可就可以带六个人进抚顺马市,那可是价比千金甚至万金!可那只有巡抚衙门才能开得出来,张部院那是什么人,比李大帅还要强势,说一不二的角色,那门路根本就走不通。据说之前那些拿到许可的,不是在这儿雇了佃户屯种民田,就是捐纳了军资,拿到了义民的头衔。总而言之,大家都说了,李大帅那一关都比张部院那一关好过!”
听到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插了进来,无非是告诉自己这些人,就别痴心妄想去抚顺马市凑热闹了,汪孚林当然能够理解这些人想要少个竞争者的心理。他按住了有些急躁的沈有容,笑吟吟地问道:“既然这许可那么难得,各位又打算怎么去?”
此话一出,四周围却没有答话的声音,显然众人对这个问题都讳莫如深。可就在这时候,角落里却传来了一个有些断断续续的声音:“这……这有什么难的!走……走通抚顺关守将的路子,从关城东……东门进抚顺马市交易,把所得分……分润出去三成,那就行了!”
“耿老三,你对外人胡说八道什么!”
“胡说……八道?嘿,我不胡说怎么着?最初是两,两成,后来是两成半,现在……是三成,回头什么……什么时候变成四成,五成也说不准!”
角落里一个醉汉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一仰脖子灌了几口酒,随即才醉眼朦胧扫了众人一眼:“叫别人别去抚顺关,你们怎么非得去?”
眼看着此人就这么东倒西歪回房去了,大堂里的其他人仿佛也没了谈兴,须臾就三三两两各自散去。正当汪孚林也准备起身回房的时候,突然只听见身边有人开口说道:“抚顺马市那地方你们要是没去过,回头小心些。辽东这地方没有王法,只有军法,张部院上任这几年才好些,可依旧是咱们大明少有的文官得让着点武将的地方!要是出不去关城东门,你们就尽早回去,在这种地方逞强是要出人命的。”
“多谢这位兄台好意。”见说话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汪孚林立刻笑着拱手道谢,见对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他就顺势指着身旁一个空位道,“实不相瞒,我们是打南方来的,与其说是一门心思想要发财,还不如说是代家里人来探探路子。刚刚那些人对我们冷嘲热讽,兄台却不吝提醒,能不能再对我们说说,抚顺马市那边究竟怎么个情景?”
当经过那位自称辽阳大族罗氏子弟的青年接下来一番科普之后,汪孚林方才算真正明白,抚顺马市那早已是形成了一个个利益群体的地方,幸亏他对李如松完全是信口开河,并不打算去分一杯羹,否则非得跌得头破血流不可。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他在辽东两眼一抹黑,基本上不认识几个人,李如松那暧昧的态度也显然是靠不住的。
回到自己那院子之后,沈懋学先把沈有容给轰了回房,随即才有些不安地问道:“世卿,要是抚顺马市都进不去,要出抚顺关更是千难万难,那之前的想法就有点难了。”
汪孚林看了一眼沈懋学,随即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细小的圆筒。见沈懋学接了在手打开,取出那卷纸后,就着窗户上那昏暗的灯光以及天上的月色展看,最后抬头时,赫然满脸惊诧,他不等对方发问就叹了口气道:“这样的许可我总共有十份,抚顺马市要进去易如反掌,可沈兄你看看,张部院给我的竟然是这么多!”
尽管他身边有个精通番语的范斗,但范斗从前也只侥幸进过抚顺马市两次,里头一些交易的情况对他大略介绍过一些,也提过进去要许可,但因为自己身上揣着整整十份张学颜听给的许可,他压根没想到这东西竟然如此金贵,而这些人口中发放许可时苛刻到极点的张学颜就这么随随便便给了他!那可不是一份两份,而是十份,他怎能不犯嘀咕?他眼下简直想找份真的许可来对照一下,免得张学颜真巡抚却给假货坑了他!
话说回来,剩下那十五道给女真人的敕书,他又该找谁去验?据说这种东西丢在女真人当中都要引起灭族之战的!这真的是烫手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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