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王都,天阙城。
城西的神女阁里,三层栏杆凭栏处,是一个醉醺醺的少年趴着,少年名为夏极。
他口中念念有词:
“重帏深下莫愁堂,卧后清宵细细长。
神女生涯原是梦,小姑居处本无郎。”
这神女阁里的其实都不过风尘女子,原本阁楼名也叫粉翠阁,俗气无比,但自从夏极题诗一首后,就改了名叫神女阁。
而夏极的待遇自然也是VIP。
毕竟谁不知道他名满王都的风流之名。
又有谁不知道,这位宁妃的弟弟,完全靠着裙带关系才做了个少将军。
虽然是少将军,但手下却没有兵,只是个空衔。
天阙城的人更爱称呼他为“王都的大草包”。
不学无术,花天酒地,游手好闲。
而他偶尔留些诗歌,却是得到风尘女子们追抢。
这本来也能算个才子。
可惜大周重武轻文。
个人武力对于一场战争实在是太重要了。
“小哥哥,你醉了...”
裹着银纱的冷艳少女盈盈走上,坐在夏极对面,这少女是神女阁的头牌雪千柔。
少女为他又斟上了一壶酒,然后捂嘴笑道:“可惜醉的还不够。”
夏极趴在桌上,侧了侧头。
栏杆下,却是恰好一行骑着高头大马的巡卫走过。
那群巡卫仰头看到了三楼的少年,爆发出一阵哄笑。
“快快快,给钱给钱,我就说今天王都的大草包一定在神女阁,你们还说他在月影楼。”
“行,五两银子给你!娘的,老四,你也别一副笃定的样子,这大草包总归是神女阁,月影楼,飞花宫三个青楼跑来跑去,输赢总归是三分之一的概率。
今天输你,下次赢回来。”
“我们这王都的青楼,名字都给这草包翻新了一遍,也是有趣,哈哈哈,不过这草包也就这点能耐了。”
气质肃杀的鱼龙服男子忽然冷声道:“这种草包凭什么做少将军?”
“老六,我知道你有能力,但你是新来的,赶紧别说了,这草包的姐姐可是当今的宠妃。”
“三千宠爱在一身的宁妃?”
“对,就是宁妃。”
“啧,难怪,不过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再红的妃子也有人老珠黄的时候。”
“老六,你这消息很闭塞啊。”
“大兄,怎么说?”
“我大周的皇帝才过了六十大寿。”
顿时沉默了。
六十的皇帝配着二十出头的佳人,这怕是等不到人老珠黄了吧?
那肃杀男子呸了一声:“这种草包,我大周就是让这种蛀虫给腐蚀了!”
“快别说了。”
巡卫走过。
银纱的少女笑意盈盈,望着对面趴着的少年。
她忽然发现少年的眼睛睁开了,静静看着楼下的那群走远的巡卫。
神色平静,带着一些难受。
夏极站起身,抓起一坛美酒,也不付钱,就摇摇晃晃地出了闺房,下了楼。
雪千柔想追,但却听到远处声音传来。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哼...哈哈哈...”
雪千柔愣了愣,喃喃了两句,她忽然察觉到自己的当红歌曲有着落了,下个月的花魁之争也稳了,急忙追了过去,喊着:“小哥哥,你慢一点,柔儿都快追不上你啦。”
她匆匆踏步追到楼下。
楼下哪里还有人。
人去楼空。
小楼外是一弯残月。
雪千柔知道追不上了,她只看到那个少年的背影。
少女裹了裹银纱,露出几分复杂的神色。
不是心底藏了万般事,如何能做出如此词?
“王都的大草包么?也许只有我们这些风尘女子才懂你的才华么...”
一转眼,夏极却已经消失在了路径尽头。
他拎着酒坛,斜躺在无人的河岸边。
四周无人,唯独水柳栽如云,但却载不动这湖上的水烟。
夏极这才轻叹了口气。
“来到这里世界已经十六年了。”
他拎着酒坛仰天又喝了几大口,辛辣的酒水冲入五脏六腑,如同刀子,又如火烧。
夏极忽然静了下来,笑道:“来了,为什么不出来,陪我喝两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