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意思?”
“王八都爬出来了!”苏颂没少因为喜欢营造而被嘲笑,看到往日嘲笑他的同僚丢人现眼,颇有幸灾乐祸的味道。
可这话李逵听了一点都不好,朝堂上的重臣,恐怕真没有心思去琢磨设计镇国神器,就是喜欢也不会搞什么火炮设计大赛。而皇帝一旦有意大张旗鼓,并赋予镇国神器的威名,势必有不少人会加入其中出谋划策。要是思路对,想法何以实现倒也罢了。关键是,李逵笃定这帮人是来帮倒忙的。
但有不少老么卡眼,退居二线,享受着殊荣,却一心想着名垂青史的老头子。这对李逵来说,才是最难对付的人群。
“老大人,您得帮我。”
苏颂果然上道,给了李逵一份名单道:“老夫猜测也就这么多人,官职小的不用给面子,直接仍了他们的图样。有几位不好对付,年纪大了,脾气也不小,万一吵起来,气死了,你也脱不了干系。不过老夫可以帮你。”
“多谢老大人。”李逵急忙道谢。
苏颂伸手拦住李逵,悠悠道:“不过老夫的设计……”
“还是不成!”李逵比划道:“斥力很大,如此高的炮架子,会被掀翻的。而且炮管多了,会引起震荡,点一次就会散架。”
“你这小子,好不明事理。难不成你弄出来的火炮比八角床弩的斥里还大吗?”苏颂不服气道。
李逵正色道:“大,要大得多。”
对于老科学家来说,严谨才是说服他们最好的办法。苏颂眨巴了几下干涩的眼皮,问:“不骗我!”
“不敢!”
“算了,看来名垂青史要和老夫无缘了。”
李逵顿时无语,似乎人活着总逃不过名和利两个字,苏颂以前多正派的一个人。当年因为神宗皇帝要任命李定为监察御史,身为翰林学士知诰命的苏颂主要职责就是写圣旨,但他接到了皇帝的命令之后,硬是顶着神宗皇帝的怒火不答应,说:“李定是小人,不配当监察御史。”
李定不是别人,就是陷害苏轼,主导乌台诗案的御史之一。
可见,苏颂的性格是非常正派的人。而且,他资历也老。庆历新政的时候,他虽然官小,但也是极力支持新政的官员。正因为官小,苏颂才没有被波及到。熙宁变法,也就是王安石变法的时候,苏颂已经位居翰林学士,他一开始也是支持变法的,可是硬生生的被逼到了保守派的阵营之中。可见变法派当年做的有多么过分。
接连数日,李逵游走在众多脾气古怪,性格执拗,思路清奇的老大人宅邸之间。
说服一个,冒起来一个。
让他烦不胜烦。
可这帮老头吧,算是一辈子为大宋兢兢业业的老臣,做官没精力了才告老请辞。因为皇帝挽留才留在京城。
能被皇帝挽留的,都不是一般身份。
当然,这帮老头也不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光知道倚老卖老的货色。都是久经考验的官场老手,知道年轻人火气大,糖衣炮弹一发接着一发朝着李逵射来,有介绍名优名伶的,有将心头好和李逵分享的,还有送舞女团,文玩古物,风雅之物数不胜数。
可是李逵压根就不敢要啊!
这日忙活了一天回家之后,李逵心情稍稍定了定神,躺在院子里半死不活的喘气。
这日子没法过了了,比战场厮杀都要累人。
迷迷糊糊间在回廊下似睡似醒,耳畔就听到吵架的声音:“小二,哥哥今日帮你去探探路,你别生气,等改日哥哥发财了,带你一起去。”
“重色亲友的家伙,我再也不信你了!再说了,那地方有钱也没用。”
阮小二愤懑的抱怨,终于爆发了。对李邦彦高声道:“爷们要你这不讲信用的家伙割袍断义,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不能够,你离了我信,但是你能离了咱们家大人?”
李邦彦指出阮小二所发誓言的漏洞。同时求饶道:“说来也是,哥哥我本来带你去太学附近游玩的,怎么会去了那种地方?”
阮小二义愤填膺道:“而且你还没花钱。”
“对啊,没花钱。东京的百姓实在太热情了。我决定了,一定要成为太学生。”李邦彦兜里根本就没有钱,他原本诓着阮小二去太学说是找同乡,其实就是带个钱包出门,他知道阮小二对钱财不看重,尤其脑子不好使,好骗的很。至于说他在太学有朋友,别以为这话是假的,李邦彦虽说是匠人之子,但是在河东路的举子中还有点名气。不是他才华冠绝州府,而是任何能结交举子的机会他都不放过。
兜里没钱,就忙里忙外的帮忙,就算是打探消息也是尽心尽力,目的就是为了能和举子们说上话,参加文会。久而久之,李邦彦在当地有了一些名声,有跑腿之类的事,过路的举子都会找他帮忙。
李邦彦说他有朋友在太学读书,还真不见得是瞎说。
李逵被吵醒,黑暗中就着挂在廊下的灯笼看清了是李邦彦和阮小二,就问:“你们吵什么?”
“大人,您知道太学附近新开了一家勾栏,里边的姑娘一个塞一个的水灵,只要对出对联,不花钱就能成入幕之宾。改日小人给大人带路。”
李邦彦发现是李逵,顿时讨好的上前邀功。
对子?
勾栏?
不要钱?
李逵歪着脑袋,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见李逵面色举棋不定,还以为李逵当官了面子上下不来台,李邦彦献媚道:“大人,这种事情白天去自然不行,咱夜里去!今日小人去早了,无缘见到花魁,改日小人给大人引路,就大人的才情,要折服这些附庸风雅的风尘女子,岂不是手到擒来?”
妈蛋,李逵终于想起来了,这事和他有关系。
再说了,李逵更清楚,这家勾栏的主人是谁,而且里面的姑娘肯定是才色惊艳,而且一度还是良家妇女来着。但是……李逵沉着脸对李邦彦道:“不准去,以后都不准去!”
“为什么?”
李邦彦吃惊地看着李逵,似乎想要寻找答案。这等好地方,最适合他这种兜里没钱,长相俊秀,且耐不住寂寞的年轻人了,主人管的也太宽了吧?
“大人,这是人伦之欢,又有吟诗作对之乐,乃读书人的风雅,为何不让我去?”平日里对谁都和气的李邦彦生气不已,他认为李逵管的太宽了,必须要反击。
李逵这没想要告诉李邦彦真情,他的嘴还是很严实的,于是旁敲侧击道:“你可知道当年章相被香车美人诓去府邸之事吗?”
李邦彦就喜欢听这些故事,章惇当年的往事被吹的神乎其神,而且是章惇自己在酒宴上说的,可信度很高。加上街头道听途说,故事早就变味了。
李邦彦立刻点头道:“听说府邸美女如云,章相差点被榨干!”
“你们遇到的也是一样的局。”李逵冷笑道:“你觉得对子难对吗?”
“勾栏是否街头迎客?”
“姑娘们可有抛头露面的行径?”
“此乃富贵人家拉不明真相的书生求子,不将你折腾到不成人样,根本就不会放你出来。”李逵摸着下巴看向了阮小二,觉得圆回来太简单了,指着阮小二道:“我猜阮小二在街上等你,才让你免了被囚禁之苦!”
李邦彦想到自己累死的惨状,隐约感觉腰间针扎般刺痛起来,脸色煞白地捂着腰,显然消耗不小,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好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