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节却脸色蜡黄,宛如病入膏肓的样子,眼神中满满都是惶恐和不安:“人杰,要不把人送回去吧?”
“送回去?扩军之后还还想要从京营之中要来兵源不成?”李逵说中了程知节的痛处:“二姐夫,你训练京营士兵多久才有一战之力,你应该清楚。秦凤路的士兵拉出去就能打硬仗,但是京营的老爷兵能把主将仍在战场,自己就跑了你信不信?”
程知节嘴角发苦,李逵的话句句在理,他信。猛虎营已经耗费了他无数的心血。甚至岳父刘葆晟都搭进去了无数的人情。中层军官都是折优而选,士兵也是从京营之中优中选优。但实际上,没有李逵弹压,没有高俅的一千来从战场上死战退下来的士卒打底,程知节和他的猛虎营根本就无法在野战中和西夏人对峙,并站住阵脚。
更不要说大破西夏数万大军了,没有全军覆灭,都已经是万幸了。
能够又磨练士兵的意志,又保全大部分士兵的性命,这样的战斗本来就是可遇不可求的,就连李逵也不相信,能够再次遇上。
尤其是火炮在战场上强悍的杀伤力,已经让党项人有了血的教训。以后想要单用火炮奠定战场优势也是千难万难。
毕竟,如今的武器还无法凭借杀伤力就能统治战场。
李逵虽想着灭西夏,今后的苦战和硬仗多了去了,没有战场意志坚定的士兵,如何在今后的战场上获得胜利?
猛虎营被围之后,很快消息传递到了吕惠卿等人的耳朵里。
苏辙没开口。
章楶不好意思开口。
但是刘延年气地直哆嗦,猛然地将书案一巴掌拍散架之后,怒不可遏地大骂:“这两个兔崽子,简直欠管教。老夫今日非要给他们立一立规矩。”
几个人老成精的文臣,怎么可能听不出刘延年的言外之意吗?
几个人正头痛呢?
要说李逵做事不地道,还真是如此。但问题是,他们不能说李逵的不好,都是文臣,面对武将的时候立场要明确。
这就为难了,责罚李逵不可能,寒了刘延年的心更是不妥。但刘延年对程知节和李逵的称呼,让他们想到了解决办法。
章楶呵呵笑道:“家务事?”
刘延年嘿嘿笑道:“没错,家务事。”
苏辙仰头盯着房梁看了一阵,悠悠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啊!”
吕惠卿附和道:“老夫也是有心无力。”
刘延年得到了几个西北最大的文官承诺不掺和的答复,自然是信心满满。带着亲卫直扑了猛虎营的营寨,在马上,他琢磨着:李逵和程知节至少缴获了西夏两万战马,老夫要一万不过分吧?
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和战马相比,士兵算个屁。要多少有多少,只要上报枢密院,秦凤路大军战损多出五千人,这人随时随地都能补充进入他的军队。甚至自己不用出一个大子。但是战马就不一样了,朝廷也没有多余的战马,李逵手里的两万战马,顿时成了刘延年嘴边的一块肥肉。
这要是不张开大嘴狠狠地咬上一口,都对不起亲戚的关系。
要不然,他堂堂一方大帅,还用在校场对两个小辈给好脸色,美的他们?
心里想着好事,路程就变得特别短暂,不知不觉之间就来到了猛虎营的营寨外,属下的都虞侯看到自家主帅来了,哭哭啼啼地跑到了刘延年的马前,噗通跪在马前哭诉道:“大帅啊!敷衍路的禁军太无礼,用犒赏三军的由头,竟然来我军中拉人。”
刘延年看都没看属下,抬起手中的马鞭对营门大喊道:“让你家将军出营门来见老夫!”
“你谁啊!”
趴在营门上头的正是鲁达,猛虎营有一个算一个,比力气,鲁达不比李逵差;比嗓门更是不相伯仲,喊话的事自然落在了鲁达的身上。
“你是何人?”
鲁达早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只不过他装傻充愣很有心得,假装不认识。
趴在营门上摇头晃脑地挺胸道:“我乃营中指挥鲁达,有事说话,别动不动喊我家将军,将军忙着呢!”
“你能做主?”
刘延年看不起鲁达,他们之间差着天和地的距离。小小军中指挥而已,就敢对自己如此口出狂言,看来自己要一半战马还是少了。
此时刘延年边上的都虞侯开口控诉道:“大帅,此人就是来我军营之中哄骗我军士卒的贼子头,不能放过他!”
鲁达瞪眼看向对面的从五品武将,丝毫没有位卑的直觉,怒道:“我给兄弟们找好营生,何错之有?”
刘延年看出来了,鲁达就是个夯货,多说无益:“告诉程知节,让他来见我。我是他奶娘家大伯。”
唉,原来是亲戚。
鲁达愣住了,从营门上下来,程知节和李逵就在营门下面躲着,鲁达没辙了,只能求救地看向了李逵。
“要人没有,谈补偿吧?”
行了,鲁达再次爬上营门,居高临下的对刘延年喊道:“要人没有,谈补偿可否?”
刘延年满意的点点头,直截了当道:“你们缴获了两万战马,我刘某人也不多要,给我一万五,这事就算了。”
鲁达忙上忙下的传话,最后一句,李逵根本就不可能答应,让鲁达拒绝。
鲁达趴在营门上,对着刘延年嚎丧似的嚷道:“直娘贼,想要战马,门都没有!”
刘延年的脸顿时黑了。
而躲在营门下的程知节也吓得哆嗦起来:“要命的东西,让你拒绝,可没让你骂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