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大部分目不识丁的二愣子,听到有‘大买卖’的消息,顿时激动起来。
张横更是激动地跳起来大喊:“抢他!”
张横本就是粗鲁人,一张嘴,可能是因为太激动,喷出的口水,如同雨雾般的朝着他对面的公孙胜而去。要不是公孙胜果断的用衣袂遮挡住了自己英俊的脸庞,说不定已经被张横的口水给——洗脸了。
可即便他及时保护了自己的脸没有被张横张口‘泼粪’的窘境,可是衣袂上传来阵阵酸腐的臭味,让他有点作呕不已。也不知道张横这厮已经多久没有清理牙齿了,还喜欢吃肉,一张嘴臭的别出心裁。
饶是公孙胜涵养不错,也差点忍不住拔出他背着的松纹古定剑,刺死这不要脸的憨货。
“对,抢他!”
“都是民脂民膏!”
……
公孙胜心头暗暗叫苦,他之前为了聚拢这些人,将打劫这种事说的冠冕堂皇,什么外戚祸国,民脂民膏之类的话,不要钱似的说了一大堆。然后这帮目不识丁的愣头青都学会了,按住个大买卖就说人家的钱是民脂民膏,来路不正,自己是劫富济贫,代表正义。
他们是劫了别人家的富,救济了自己的贫而已。
可实际上,这哪是民脂民膏啊,这不过是汇通钱庄的银钱。
不需公孙胜解释,大家都懂。但是江湖人讲个面子,要是抢了商号,估计在场的每个人身上都沾染了污点,一辈子都洗不掉的污点。他们一个个自喻为好汉,真要是变成了匪类,肯定接受不了这等名声上的损失。
可要是说这钱来路不正,自己去抢来用,虽说大家都是做着为非作歹的恶事,但却脸上蒙上了神圣感,杀人越货的同时,仿佛是在做除暴安良这等高尚的事业。
公孙胜理所当然被大伙儿推举为军师。
没错的,能把打劫和正义联系到一起的,肯定是有本事的聪明人,不做军师岂不是白瞎了一身的本事?
而名不见经传的道士公孙胜,却赋予了他们这些平日里想都不敢想的操行。
世上,没有人愿意做烂人,即便是烂人,也想着明日成就一番辉煌伟业,把世人吓一跳。
晁盖摸着脑门,头痛不已,他是郓城县的大户,不敢说是那种能让县令都忌惮的大户吧?但至少也是地方上有头有脸的人。
他没有想过要在劫匪这条路上一条道走到黑。可是自从结交了江湖人士之后,他发现自己很快乐畅意,晁盖自幼练武,武力高强,但也没有好到让江湖豪杰们折节的地步,唯独他豪爽的性格,给他积累下了偌大的名头。
一旦他退缩,名声自然要受损。
不说别人,就眼前的这些‘江湖豪杰’们,恐怕出了庄子就要怨言载道,让他寝食难安。
不得已,他只能用下下策——分家当。
家当是上次大名府劫案的收获,就在他庄子里藏着,有四五万贯的样子。这点钱,十来个当家头领一分,也没有多少。但江湖人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有了钱自然要寻欢作乐一番。至少能够将这些愣头青们都诓骗出庄子,好让他清净几日。
可没曾想,自己刚说出这个打算,公孙胜就跳出来反对。
但是其他头领们都很想要分钱,却不要意思说,于是找了理由——恐怕被官府识破,隐匿江湖些时日。
说的都是借口,什么隐匿江湖,是去大城市开眼界,寻欢作乐去。
好不容易公孙胜因为寡不敌众,渐渐的处在了弱势的地步,却让刘唐给破坏了。这家伙什么时候来不好,偏要刚刚准备分赃散伙的时候来。
当然,这也没有什么问题,毕竟这趣÷阁赃款之中,也有刘唐的一份。等到大伙儿拿了钱,离开了郓城,晁盖琢磨着自己也能消停些时日。
可谁知道,刘唐这家伙竟然带来了大买卖的消息。
于是,大伙一致认为,干完了这一票之后,再分家当。
“公孙先生!”
晁盖迟疑了一阵,开口询问公孙胜,期盼这位还是像刚才一样,作为反对派,站在众人的对立面。那么作为带头大哥的晁盖就有理由慎重以对,合计合计,在作出最终的决定。
但是公孙胜却咬着牙点头道:“可以干!”
晁盖听到这话,脸黑地锅底似的,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啊!说好了当反派,一转眼,竟然玩起了随大流,这岂不是把他这个当大哥的给卖了吗?
有种被手下好兄弟被卖了的怨恨,晁盖幽怨道:“公孙先生,是否有话要说?”
公孙胜瞥了一眼众人,很就见李立这二傻子连刀都拔出来了,一刀劈在了厅中的廊柱上,激动的如同只疯狗。
这样的人能是听劝的主?
而他选出来的带头大哥晁盖竟然想要让他去劝住这帮人,不要去发财?
这不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吗?
公孙胜果断摇头道:“一切都听大哥的!”
“是啊,大哥说这么干,我等唯命是从。”
“大哥,你就下令吧!”
……
晁盖茫然地看着众人,刘唐一脸的傲然,他立功了;张横一脸的默然,他的功夫可能是这里除了晁盖外最好的豪杰;李俊一脸冷漠,轻轻的擦拭着手中的大刀;穆弘还是一脸像有人欠他钱似的垮着脸,目光却阴毒的扫视着周遭……
这帮人每一个都不是省油灯。
晁盖没来由的心头发虚起来,怎么就没有人劝他悬崖勒马呢?
他当地主也挺好,说来这几年风调雨顺,他的庄子又是近水的好地,年年都能为他带来可观的收入。真要是舍弃了家当,对他来说,无疑是将祖业给抛弃了,做了不肖子孙。他不过是喜欢结交朋友而已,没想到渐渐的来的朋友都变味了。
忽然间,晁盖心力交瘁,深感做大哥,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