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障,爷们来帮忙还错了不成?”
没等李逵说话,李云跳出来了。他脾气越来越大,完全没有了当初在沂水县的畏畏缩缩的痕迹,越来越朝着做事不管不顾的纨绔子弟的方向而去。
李云跳出来就指着说话的那位,胖乎乎的一张脸,二十五六的年纪,却被一个半大小子指着鼻子叫‘孽障’?
这个词,不是长辈用来骂他的吗?
确切的说,最合适用这个词来骂他的是他爹。
高武阳附和所有皇亲国戚的特征,跋扈,嚣张,用鼻孔看人,口头禅是——爷就是王法。他长这么大,还没有被人骂过,除了他爹之外。被李云骂了一句之后,顿时气地暴跳如雷,拉着衣袂,拔出拳头就要给李云一点厉害瞧瞧。
“孽障,退下!”
“你还敢叫……”
“爹!”
高孝立不是傻子,他虽然心里很不顺,但至少他明白当时李逵的所作所为,是最好的办法。唯独这最好的办法,让他这个做主人的下不来台。当然,也有他反应慢的时候,如果在李逵杀人之后,高孝立立刻将高家庄的指挥权给李逵,并大骂被杀者是奸细之类的话,就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等到酒宴开始之后,自己的儿子高武阳跳出来,高孝立想拦都已经拦不住了。
高家庄有人,但缺乏能够统领庄丁固守的将领。历千斤离开之后,高孝立不得不将所有的希望放在李逵身上。
这时候儿子突然跳出来指着李逵,显然是不合适的。
就算是想要翻脸不认人,也需要等到高家庄的危机解除之后才行。
高孝立铁青着脸,怒吼道:“跪下!”
“爹!”
高武阳怎么肯跪一个没有身份,年纪还比他小的人?这要是传出去,今后他还怎么在颍州混?梗着脖子就是不肯跪,高孝立怒气冲冲的踢了一脚高武阳,对李逵解释道:“高某教子无方,让诸位见笑了。”
李逵也不说话,他看了一眼高孝立的表演,他对高孝立也有不满。至少,贾道全被逼反,就和这老小子有莫大的干系。结果可能会给苏轼带来莫大的麻烦。当然,苏轼不一定会怕,至少眼下,贾道全的实力还不成气候,根本就不可能给颍州造成多大的麻烦。
但谁知道之后会变成什么样?
颍州的百姓被粮商迫害了这么多年,说没有一点怨气,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一旦这股怨气被激发出来,对于颍州来说不啻于一场劫难。甚至,颍州境内大部分人到时候都会陷入其中。
不过,李逵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个可能发生。
不欢而散的气氛在高家庄内弥漫着,也就是高家庄主事的几位知道。可造成的麻烦,远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城外,贾道全恢复了平静。
发怒解决不了问题,也不会让他因为发怒而增加威慑力。
贾道全不是武夫,他仅仅是一个大宋的底层官吏,考虑的问题更多的是从官场,朝廷的应对来主导这场叛乱。
贾道全,孙卓,刘安,三人再一次坐在了一起。而穆弘、穆春、张横等人聚在一起,仿佛泾渭分明的状态。
事实上,他们之间也确实是格格不入。
毕竟一方是官员,一方是草民,或者比草民都不如的强人。
不过如今是同舟共济的时候,贾道全招呼穆弘等人一起商议,他随手就在地上画出山川河流,还有颍州境内的地图。让张横等人见鬼了的表情,顿时有种智商不够用的心慌。贾道全没有抬头,认真的在图上圈出了汝阴县的位置,对其他几人道:“我们现在的情况很尴尬,汝阴没有驻军,但是颍州有。加上苏轼虽在颍州时日尚短,却颇得民心,颍州对我们来说是根本就无法逾越的沟壑。一旦我们被拖在高家庄,我们就可能会受到淮水,颍州两个方向的援军。”
“蔡州也过不去,过去了就是死。如今的办法就是,尽快拿下高家庄再做决断。可要是按今日的表现,拿下高家庄也不容易。”
孙卓道:“这还不简单,裹挟百姓。高家在周围兼并土地,难免会让百姓生怨,加上我等裹挟之下,围攻高家庄。”
“但这不是生路。”
贾道全担忧道:“我当初考虑简单了,纯粹是因为私愤而做出了决定。现在想来,拿不拿下高家庄,意义不大。最好的办法是拿下汝阴,但失去了先机,现在想要拿下汝阴县也不容易。甚至比高家庄更困难。”
“不计伤亡,明日拿下高家庄,裹挟高家庄的庄丁,拿下汝阴县。目标直指颍州,虚晃一枪,立刻南下。沿途一路裹挟百姓,叩关突进。”让刘安去打仗,是强人所难了,但是让他出点子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