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川先生轻松起来,是因为他十分确定,这位一再出乎他的意料,接二连三的打破了他各种如意算盘的太子,纵是如同那些溜须拍马的人奉承的一样,是天纵之才,也不可能有比儒家已经延续了上千年的这一套章程还要好的章程。
若真是如此,那还哪是天纵之资?那只能是天人,真正的天人,真正的天之子。
天之子?
那还不是儒家为了定名分划分阶层安稳社会,而安在君主头上的名头?
他宁愿相信三代之治真的如圣人赞叹的那般“巍巍乎!”,也不会相信,真的会有天之子。
所以,你会如何回答?
呵呵,你没办法回答。
不但你没办法回答,就是这个世间,都没人能回答这样的问题。
就是那圣人在位的三代之治时的那些圣君人杰,也没办法回答。
若有人能回答出这样的问题,熙川先生觉得,那人即便不能成为天下共主,在他答出问题的那一刻,就应该算是立地成圣。
他又看了看段誉,嗯,他一定不会是。
如果他是,我还是宁愿相信,这个世间,真的有上天之子。
听到范启的问题,高升洁也有些紧张起来,即便她对自己的儿子空前的相信,无条件的相信,她还是清楚,自己的儿子,应该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要是回答得出,那才怪了。
她没有像郭老二一样去看董佳的脸色,她先是看段正淳,见他的脸又跟瘫了一样,不太能看出什么来,便看向了黄昊。
咦,那老头看起来轻松得很,他怎么对誉儿这么有信心?
难不成,有些事,那个臭小子和黄昊都说了,却没告诉我?
现在也不是计较的时候,她再看向高泰明,得,又是一张死板得像瘫了一样的脸。
但她还是能感觉得到,无论是自己老公,还是自己侄儿,此时都挺放松,因为他们若是紧张起来,眼里便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感情大家都有底,就我这个当娘的什么都不知道,这个臭小子……
“这是辩论,”好像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段正淳主动开口道。
高升洁一听,原本想马上怼回去,难道我还不知道这是辩论……哦,她马上明白了段正淳的意思,是啊,这是辩论,所以,我为什么一定要正面回答你提出的问题?
要都真是这么直接,朝堂之上,何来那么多纠缠许久,却依然难以决断的糟心事?
而自己儿子你讲东他扯西的能力,她深有体会。
她也放松了下来,相信自己儿子,没错的。
…………
台上,面对不同于一开始的沉稳,而是有些锋芒毕露,有些咄咄逼人的范启,段誉却依然沉稳得很,“你所问的问题,我想放到最后再来回答,”
凭什么?范启和台下的十五位同道,并在场的估计至少上千位读书人同时在心里说。
答不出来就答不出来,何必要说这样的托辞?
范启看着段誉的眼睛,最后却连一句“为何”都没有问出口。
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认定,段誉一定不会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段誉这样的表态,却说明他会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对他们来说,这可以说是最理想的局面。
台下的熙川先生,此刻在短暂的恼怒之后,已经十分欣喜,呵呵,居然真要回答?这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看一会怎么把你批驳得体无完肤,批得你从今往后,不敢再在人前谈什么治国之道。
但范启之所以没有反对,是因为,他从段誉的眼中,看到了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