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老相传,在蛊物诞生之初,苗疆之人将其寄附于女子身上,进而用来危害他人,因为蛊物在苗疆又被称之为“草鬼”,所以,这种最早用身体豢养蛊虫的女子,又被称之为是草鬼婆。
只是,蛊物凶戾,终究是邪门儿的害人之物,用身体来豢养,一个不慎便受其反噬,饱尝千万般苦楚最终身亡,苗人挖空心思的想要捣腾出一两种既安全、威力又足够强的养蛊方法,可无论如何,养出来的蛊始终不如草鬼婆用身体温养过的蛊厉害。
这一切就注定,草鬼婆成了苗疆养蛊人中一个非常稀少的群体,毕竟养蛊是为了害人,未曾害人自己却先殒命,怎么看都不是一桩合适的买卖。
而在草鬼婆中,又有这么一些人,堪称是王者一类的存在,据说这部分草鬼婆天赋异禀,亲自用身体养过九十九种以上的蛊虫而不死,于是,他们的身体就成了蛊虫生存的最佳温床,尤其是他们的血液,可以让寻常毒虫变成生啖活人的凶猛食人蛊。
这样的草鬼婆,对于玄门当中的一部分邪术士来说,简直就是一个移动的宝藏。
千年前,太平道里的一个鬼才深入苗疆千里之地,将各个苗寨中最强的草鬼婆掳掠一空,凑足了百人,杀之取血,足足收集了一池子的鲜血,而后又捕捉了一只极其罕见足有拳头大小的人面蜘蛛,放入池中,将这些草鬼婆的血液吞噬一空,事成之日,天降雷霆,试图抹杀这种逆乱阴阳的凶物,却没能成功,而那人面蜘蛛也变得足有一人大小,通体红毛,屁股上竟然长出了许多只眼睛,极为渗人,而且非常凶残,根本没有认主这么一说,直接将培养它的太平道鬼才给生吃了,逃入十万大山当中。
太平道对于这种稀奇古怪的邪物最是感兴趣,听说出了这么厉害个东西,如何能放过?派遣了大量的人手去十万大山里捕捉人面蜘蛛,损失极大,成功后更是用了很长时间去研究这个人面蜘蛛。
他们惊奇的发现,这个人面蜘蛛竟然不再吐丝了,而是吐一些类似于污泥一样的秽物,当这种秽物经过邪术施展后,就会成为最致命的凶物,能渗入活人皮肉之中,吞噬人的精血和元气,最终开花发芽,变成一些坚韧的绿色蛛丝,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绿色蛛丝会在人体内疯狂扩散,最开始是表皮,然后是内脏,整个人身上会长满绿色蛛丝,而且这些绿色蛛丝的生长仿佛没有止境一样,越来越长,越来越密集,最终结成一个绿茧,把人囊括在其中……
太平道的邪术士对这种秽物极为喜欢,千方百计的将这东西弄到敌人身上,把一个个敌人变成一颗颗绿茧子,美其名曰——缠丝蛊!!
青竹得意洋洋的将这段秘辛说了出来,一点都不在乎我越来越黑的脸色。
我知道,这就是一场不加掩饰的报复,报复我对天盟的不敬!
末了,青竹从旁边的小茶几上拿起切水果的小刀,凌空那么一划,笑道:“我曾经割开过一个绿茧子,你猜怎么着?里面的人看起来栩栩如生,除了每一个毛孔都会钻出好几根绿色蛛丝以外,看起来简直跟活着的时候一模一样,然后我用小木棍捅了捅,‘咔嚓’一声,他的皮肤就被戳出个窟窿,肚子里全都是蠕动的蛛丝,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完美的标本,我从来都没见过那样的皮肤,薄薄的一层,很脆很脆……”
说着,她捡起茶几上吃剩下的锅巴,在我目瞪口呆中往我嘴里塞了一片,眯着眼睛说道:“嗯,就跟嚼这个的声音差不多……”
我一阵恶心,连忙把锅巴吐掉,摸了摸伤口上那些绿毛:“所以,这些只是看起来像毛发,实际上……是蛛丝?”
青竹点了点头。
“你该不会是认错了吧?”
我小心翼翼道:“缠丝蛊缠丝蛊,既然带了一个蛊字,那说明这应该算是一种蛊吧?老白身上就养着一只蛊王呢,不可能察觉不到!!”
“蛊王……”
青竹嗤笑一声:“万蛊一王,这个噱头确实挺吓人的。
前阵子我去了一趟黑苗,听说黑苗一位土司丢了一只蛊王,被她的情夫窃走了……
你说的蛊王,就是这只失窃的蛊王吧?
你大概还不知道吧?这只蛊王很特别,不仅仅是万蛊一王,那个黑苗土司,其实就是一个草鬼婆,用身体温养过无数蛊虫,这才变得丑陋不堪,但她的血液确实是养蛊的圣物,而这只被窃走的蛊王,她几乎每天都要用自己的血液卫士,故而这只蛊王要比寻常蛊王厉害的多……
不过只是吞噬了一个草鬼婆的血液而已,缠丝蛊是吞噬了一百个草鬼婆血液的邪物吐出来的,谁厉害一目了然,一个弱者如何能察觉的出强者的手段呢?这缠丝蛊它也不敢碰,碰了那只小虫子自己就得完蛋!”
遇到这样一个百事通让我很挫败,在人家面前,我们几乎没有秘密,不过我一点都不慌,既然青竹知道这玩意,又是如此一番神态,那说明这缠丝蛊她是百分之百有办法化解的,只不过少不得被揶揄嘲讽一顿就是了。
小命有了保障,谁还要脸啊?
我立即起身,像个狗腿子一样屁颠屁颠跑去烧水泡茶,怕那木头躺椅太硬,硌得慌,忙不迭的又垫了一条毯子,最后拍着胸脯保证,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太平道既然再次出现,那我作为天盟的坚定拥护者,势必不与它干休,这趟就让我打先锋,先斩了他们的爪牙再说!
青竹一脸惊愕的看着我,大概是想看看我的底线在哪里,当她确认我可以毫无底线之后,很聪明的没有再追究先前的不敬,毕竟打人的爽点就在于对方想反抗而反抗不了,如果对方往地上一躺,任你施为,甚至笑眯眯的递上一根小皮鞭,大叫用力,用力,那换谁都没那个心思继续打下去了。
青竹明显是被恶心到了,坐起身来,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你仔细说说你们的遭遇,我很好奇,你怎么会撞上太平道呢?你虽是礼官,但我们对你的保密措施很到位,他们没道理会知道你,何况,你现在还没有成长起来,我总觉得……他们不是冲着你来的。”
我苦笑着把这一阵子的所有遭遇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所以,是你自己撞上去的?你的运气还真是……”
青竹哑然失笑,想了想,轻叹道:“丢失孩子的父母、缠丝蛊、小女孩儿、披着狼皮的怪物、幻觉中一闪而逝的女人……
事情还真够复杂的,这些事情……乍一看没有什么极其明显的联系啊……
线索太少,你对于这些怪物的了解也太少,一时半会儿我也没办法确定你究竟遇上了什么!
算了,你还是先带我去看看你朋友吧,拔了你们身上的缠丝蛊再说,等救醒了那对夫妻和你朋友,兴许整件事情就拨云见日了。”
说着,青竹下地,让我领路,去二楼看了看鹞子哥。
事实证明,天盟这个存在虽然不招人待见,但它背后所承载力量确实让人敬畏。
青竹一来,无论是惶惶不安的张歆雅,抑或是鼻青脸肿的老白,眼中都开始闪烁出了异样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