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湛还是像以前那样,繁星走到哪,他就跟到哪,只不过当初的小尾巴,已经长大了,修为的关系,他的模样甚至看上去比繁星还年长了四五岁。
虽然早就想过,有一天她会知道自己的私心,但也绝对没想到会这么快。
他更是想过早晚有一天,她是要嫁人的,嫁给一个与她相貌般配,地位相当的才俊,他曾经问自己,如果真有这么一天,自己能不能放下这段执念,由衷的在心底里祝福她和那个人百年好合?
应该能的吧……
但当苏绥出现后,他才恍然发现,这一天真的来临时,他做不了那样的圣人。
他几乎可以想象出她和要嫁的人喜结连理的场面,能想象,在新婚之夜,她和那个他会说哪些话,做什么事儿。
这些光是用想的就令他痛不欲生了,哪怕他再怎么念清心咒,也控制不住心魔的生长。
失落、憎恶、妒忌……在文柳说出提亲二字的那一刻,全体爆发,他神志不清地冲去了拇指峰,那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想,阻止,如果阻止不了,他就想办法杀了苏绥。
但是他没想到,最后受伤的会是自己,而且还差点连累了她。
想到此,他不禁蹙眉,虽说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可一切负面情绪已经在他心中埋下了种子,导致他不可自控的起了一丝埋怨。
埋怨她,怎么就看不到自己的好,他甚至在那日下山见过苏绥后,回来特意找了面镜子,端详自己的脸,端详了一个时辰多,他不觉得苏绥长得有他好看。
但是这些话,他都没法说出口,一直瘪在心里头的结果,就是像今天这样控制不住的时候,他就毫无顾忌,干脆一股脑地都吼了出来。
这样做的下场,便是如果她怒了生气了,觉得恶心了,说不定就会当场将他逐出师门,永不再见。
想罢,他心口一沉,闷得慌,又见她面无表情的不说话也不看他,自顾自的紧张了起来,两只手习惯性的交握在一起,又死死掐着。
寝殿里,就他们两个人,他不说话,繁星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她显然是被他刚才大胆又狂猛的告白给吓到了,脑子就像塞了一团浆糊,眼睛也不敢乱瞟,只敢盯着一个花瓶,看了又看,仿佛这只花瓶是从来没见过的稀世珍宝,还沿着上头的花纹描了又描,描了几十圈都有了,还不见萧湛开口说话,她便有些坐不住了,视线稍稍游离开花瓶,往他那瞟去,结果就看到他在折腾自己的手,仿佛这双手杀了他全家似的。
“……”
唉,看来还是得她先开口啊!
但是说什么呢,索桥上的时候,她说得还不够多吗?他估摸也不会愿意听她那些废话的,他想要的是答案,是她接受,还是……不接受。
可她心里早有人了啊……
她拧了拧眉,觉得长痛不如短痛,还是老实告诉这孩子比较好。
“咳咳,阿湛……”她寻思着要怎么说才能不伤害到他,下意识地就朝他笑了笑。
萧湛看着她,那笑容往常如出一辙,干净得仿佛一缕清晨的光辉。
她似乎不生气了。
他心里好受些了,松了掐着手背的手,他俊逸无比,好看得有些过分的脸上,因为担忧而绷紧的线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松懈了下来,脸上的神态也松快了些。
“是,师尊。”
“那个……你坐下吧,别站着,还有你的手……”她啧了一声,看不得他身上有伤,这是几十年来养成的习惯,从专门放置伤药的匣子里,取了一个药瓶扔给他,“擦擦。”
“嗯!”他接过药瓶后并没有直接打开涂抹,而是竖着耳朵等她说话。
繁星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那个……我觉得这件事……嗯……那个从长计议比较好,对,从长计议。”她总算是说出来了,一说完就倒了杯茶,咕咚咕咚喝了一口,又不看萧湛了,这次是开始数杯子上的花有几朵了。
一二三四五……
哐的一声,惊了她一跳,眼神下意识地抬了抬。
萧湛将药瓶重重放在茶几上,脸色黑沉得就像有一片乌云在他脑门上。
可见指望他会有什么悔意或是不好意思,又或是同意她的想法,是痴人说梦的事儿。
繁星莫名觉得有点心惊肉跳,她也不明白自己要怕个屁啊,做错事的又不是她,告白的也不是她啊。
萧湛死死盯着她,心想果然这人最后依旧是想敷衍他。
此刻,他心里只有气,被她这句从长计议,戳到肺管子了。
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心?
她知不知道这四个字,是在践踏他的一片真心。
他噌的一下站了起来,逼近她。
繁星脑门顿时一凉,见他过来,第一反应是想逃,但还没想完,他就过来了,啪的一声,两只手撑在她椅子两侧的扶手上,将她给困住了。
“从长计议……师尊,打算计议多久?十年,二十年,还是一百年……”
“呃……”
“还是想等到另一个苏绥,还是什么张绥,李绥的出现?嗯?”
“……”
他这是过不去苏绥这一关了吗?
“师尊为什么不继续说了?”
繁星的背脊紧贴着椅背,整个人几乎是全部往后仰了,椅子的前脚都浮空了,只是萧湛抓着扶手,稳住了,她是不可能摔着的,但是他离得这么近,每说一个字,呼吸都吹在她脸上,她只觉得莫名的紧张,根本开不了口,而且就算开口,估计说出的话,又会让他不高兴。
“阿湛,冷静点,不要靠……靠那么近说话……”她觉得呼吸都有点困难了。
萧湛却故意低下头,更贴近她。
“回答!!”
“你……你要我回答什么啊?我是你师尊,我比你大三百多岁。”
“这不是重点!!”
“这不是重点?哪还有什么是重点,你说一个给我听听。”她偏过头,觉得不能正对着他说话,不然她要没底气了。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这样更不好,因为他呼出的气息都吹到了耳朵上,耳朵痒得难受。
“拒绝和答应,很难吗?”萧湛鼓足了勇气问。
“拒绝你,你会听吗,你从小到大脑子里就一根筋,认定的事儿就会固执到底,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你这是想逼我就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