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罗大踏步地走上前,与杨巳这种废物不一样,无论是什么时候,无论是什么处境,哪怕就是当年身在十方镇魔狱里,身体里被打进了二十四颗镇魔钉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过害怕这种情绪。
不管是面对谁,这个生了一对勾魂夺魄的桃花眼的男人,都能以最从容的姿态俯瞰一切,这或许就是这个男人身上最奇异的魅力,尽管他本身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下三品武人。
魔罗走到近处,脸上露出了最温柔的笑意,宛如正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宝物。
“我怎么会死呢,我还要来救我最爱的轻尘老弟呢。”
说着,他矮下身,在李轻尘耳边轻声说道:“你放心,对你,我绝对不会记仇。”
李轻尘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差点一口咬下对方的耳朵,他声嘶力竭地大吼道:“是你,都是你!是你做的!”
魔罗猛地一脚踹在了李轻尘的身上,将被枷锁困住之后,自身已与普通人无二的李轻尘给死死踩住,他伸出手,将垂落下来的发丝又抹了上去,方才冷冷地道:“是我,可那又怎么样!轻尘老弟,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这就是世道呀!你仔细想一想,你昨晚做的事,与那武真一有什么差别吗?不,在那之前,你可比那个黄毛猴子要懂事多了,但最终的结果是什么样的呢,你现在就要死了,可他还在外面逍遥,你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你以为就只是因为他有个好爷爷?”
“你错了,这是因为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给你这样的好人所准备的!她呀,最爱的,是我这样无恶不作的大恶人,你明白了吗?你看看你如今这幅样子,他们要你死,你就得死,还不能反抗,反抗,就给你扣上更多的罪名!你喜欢讲道理是吗,那你知道你死了以后,后人会怎么评价你吗?哦,我骗你的,你根本就不会被任何人提起!因为他们不会让任何记得你的人继续活着!”
魔罗慢慢地收回了脚,然后上前扶住了李轻尘,掰着他的脑袋,强迫他看向了门口正在替二人警戒的毒鼠杨子,道:“他叫杨子,你们早先就见过的。你说,他跟着杨钊蒲,大好的前途,为什么甘愿冒着杀头的危险,也要带我进来,还杀了那条小蛇以表决心呢?”
“因为我告诉他,我的轻尘老弟如果死了,杨钊蒲未来成为了这个国家的中兴之臣,注定名垂青史后,他会做什么呢,他一定会杀了你杨子,因为你这种货色,就是他人生的污点,而他,不允许污点的存在!他们这些大人物呀,想用你的时候,你就是他们的狗,不想用你了,你就得乖乖地被埋进土里,永不见天日。”
“我很喜欢这个小矮子,因为他明白,他就是个恶人,所以他才能过得比其他人好,而他更明白,他必须得依附于更坏的人,才能永远去享受这样的好。我的轻尘老弟呀,你看看你做的是什么事呢,你愿意讲道理,愿意按照他们的规则来行事,可结果呢,他们就用自己订下的规则轻易地抹杀你,甚至修改规则,可你本不必如此的呀,为什么不与我一样,抛去一切世间的规则,解开一切身心的束缚呢?”
“什么善与恶,那都只是一撇一捺画出来的图案而已,只是世人赋予了它们意义,而它们本身,是根本没有意义的,而你又何必要跟从他们为你作出的定义而活呢?你想想那三个秃驴,就因为你修了什么密宗的绝学,就要来杀你,而你只是不愿被杀罢了,他们就说你是妖魔,这有道理可言吗,就连我这样的人,都看不下去了!”
“但你肯定不知道,他们可是青龙寺的大师,平日里受万人瞻仰,长安城的富商都抢着给他们布施,连皇帝老儿见了,也要称一声上师,人人都说他们尽得佛法真意,是为普渡众生而来,在世人的眼里,他们就是善的化身,那他们要杀的你,是不是就是恶的代名词呢?如今你再想想,所谓的善与恶,还那么清晰吗?”
“这就是世道啊,什么善恶,那都是假的,是他们愚弄世人的工具,更是他们吃人的借口!他们处心积虑地诱导着世人,教他们向善,可他们自己呢,背地里是又是怎么做的呢?杨钊蒲是国舅爷,未来还是大洛的肱股之臣,你如果就这么死了,便只是史书上连一个字都懒得留给你的无名之辈,怎么样,李轻尘,是要留在这等死,还是与我一起,颠覆这个世道,用你喜欢的,来为这个天地重新竖一个规则?”
魔罗站起身,面向李轻尘,伸出手,笑容无比的灿烂。
“跟我走,你想杀谁,就杀谁,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敢随便给你扣一个罪名便来杀你,也再也不会有人不给你选择的权利!你我联手,让世人清楚,我们,就是这个世上最可怕的怪物,我们是真正的恶人,而他们,只能选择臣服于你我的脚下!杨钊蒲不是最想那青史留名么,好啊,我们就送他一个遗臭万年!我们为他竖起铜像,他就像你现在一样,身戴枷锁,跪在地上,遭受万民的唾骂!武真一你想怎么办?像他这样骄傲的人,如果把他变成人彘,丢去茅坑里喂蛆,应该很有趣吧?”
李轻尘神色呆滞,慢慢地道:“如,如果我愿意,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做所有事了吧。”
魔罗大笑道:“当然了!我想要谁死,四大宗师也逃不掉!”
李轻尘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开口时,阳光却忽然洒满了整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