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惊阙眼皮子都不抬,只是道:“万事万物,皆可洗剑,若不见红尘滚滚,又怎悟四季无常,他的剑道,还用不着我来担心。”
言下之意,自然是也用不着你来担心。
那人吃了个闭门羹,也不敢多言,只能讪讪地点头,然后继续看向了场中。
又一人开口道:“那依武督大人看,这一场,谁会赢?”
纵然是已经亲眼见识到了这般厉害的剑术,但许多人也依然认为武真一还有赢面,因为此人的根基,实在是太浑厚了,凡人不知,因为他们只能看到皮相,武真一那一副瘦骨嶙峋的样子,说是逃难来的都有人信,四肢瞧着比女人都瘦弱,整个就跟个山里的猴儿一样,但他们不同,他们有神意,看到的自然不一样。
在他们眼中,武真一根本就不是一个黄发瘦猴儿,他身上的气血之力之浑厚,若以神意观之,血红色的光芒从天灵盖中冲天而起,可达十丈高而不落,换句话说,他就算一年不吃不喝,都依然可以保持旺盛的精力,而他的神意之强,连他们这些二品小宗师的神意都只能在十丈之外远远看他,再近,就会受伤,而这只是他自然散发而出的威严,还不算刻意排斥。
问话这人心道,或许也唯有这样一位每个方面都趋于完美的武人,才有可能硬抗这一剑吧。
却不想,白惊阙竟摇头,道:“我也不知。”
此话一出,更是惹得众人一阵惊讶,没想到,竟连武督大人也看不清楚胜负,这可就有意思了。
场下,好战心起的黛芙妮娜远远观之,几度想要上前,但立马便心生警兆,只得赶紧退开,一颗心的表情,全写在了脸上,又是为自家小裴的实力而开心,却又因为每次只要他在,就必定不会给自己出手的机会而生气。
这一招生灭之剑,根本就没有刻意想要针对某一个对手,正如裴旻先前的状态,似乎就只是在演练剑术而已,那这正是从沈剑心那一剑中所悟出的,无我相,无他相,心中无敌,眼前无敌,故而无敌!
剑气横贯三十丈,在内皆斩!
武真一被困在这处完全以春夏秋冬四季演化而成的剑气小天地中,人生第三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苦不堪言。
第一次,是他在狂怒之中生撕了两位武家子弟,然后就被武神大人,也就是他的亲爷爷给丢进了一处雷电囚笼之中,遨游九天十地,上穷碧落下黄泉,天下无处不可去,性子最喜自由,也最是桀骜的大鹏金翅雕竟被人给困在一个暗不见天日的笼子里,这是多大的耻辱,但他根本无力反抗,每次光是轻轻碰一下那些看似安静的雷电,都是一次难言的折磨。
第二次,是在百草峰上被武神大人从那座好似要将他彻底炼化的可怕鼎炉之中救走,而回去之后,又被丢进了儿时记忆里的那座囚笼之中,他依然不得脱身,只是这一次偶尔触碰囚笼的边缘,虽然依旧难以忍受太久,但最起码,不会再晕过去了。
而这,是第三次。
武真一体会到了一种名为“耻辱”的感觉。
想他活到现在,除了自己那位真无敌的亲爷爷,以及那个满嘴仁义道德,却最喜欢拉偏架的三叔以外,其他交过手的,哪个能是自己的对手,同境之中,他坚信自己就是无敌的存在,百草峰上,以一敌八,信手拈来,谈笑间便将一众同辈高手打得七零八落,范阳城外,以四品之身生撕三品武人,试问何人可比,可如今,他竟被同境界的人,逼到了这幅地步。
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