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初,他仅仅以四品修为,都可以定住那真武殿七星君之一的禄存,当时若非凌月燕以法宝拦截,只怕那碧眼儿都要被当场斩杀了,此刻以三品入境的修为全力施展天赐武命之力,顿时更加无解,四人完全被一条不可见的时间长河所困住,一时之间,竟是动弹不得。
一息之后,随着裴旻撤去天赐武命之力,四人方才脱困而出,当下望向那底下收剑而立的裴旻,眼中满是忌惮之色,不得不先降下了身形,转而厉声喝问道:“裴旻,你这是何意,为何要袒护这凶徒?”
又有人质问道:“是啊,他可是差点杀了你族叔!”
裴旻本就是裴家之人,只是因为并非出身主家,故而一路受尽打压,直到六年前在武道会上一鸣惊人,加入长安镇武司后方才缓解,可怎么说,他也还是姓裴,而刚刚被李轻尘一拳打得飞出去的人,也姓裴,若论关系,他还是裴旻的族叔,在他们看来,裴旻怎么说,都不该帮此人而不帮自己这边才对。
却没想,裴旻闻言,只是不咸不淡地回应道:“什么凶徒?我只见到了我长安镇武司的一员大将。”
一人闻言,顿时动怒。
“裴旻,你!”
与此同时,这边跟着裴旻一道赶来的沈剑心亦朝着李轻尘兴高采烈地传音道:“李兄,我就知道,你肯定死不了,不过一回来就闹出这么大动静,还真是你的风格呀!”
李轻尘也是颇为无奈。
“你当我愿意出这风头么,还不都是裴大人刚刚跟我暗中传音,要我出手,既要打磨他们的锐气,却又不可伤了他们的胆气,其中取舍,你可不知有多难。”
沈剑心闻言,顿时了然地道:“唉,这些人自加入长安镇武司以来,虽然修行的确刻苦,却是愈加膨胀,如今倒的确需要有人来好生打磨他们一番,李兄这是来得好不如来的巧嘛,对了,看李兄刚才那一拳的意思,当是修为又有精进了?”
李轻尘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这一旬时光没有虚度,有一番奇遇,如今已是三品入境。”
沈剑心听了,忍不住惊呼一声,旋即很是苦涩地道:“唉,我还当自己努力之后,可以追上李兄的脚步,却未曾想,还是拖累。”
李轻尘一把揽过沈剑心的肩头,二人并排而立,他极为诚挚地道:“沈兄,切莫再说这种话了,我李轻尘这辈子,认你这个兄弟,咱们兄弟之间,需要谈什么修为不修为的么,当初沈兄若非沈兄救我一命,岂有今日的李轻尘?”
沈剑心这人本就十分豁达,李轻尘是他的朋友,他越强,沈剑心只会越高兴,决不至于产生什么嫉妒之心,也不至于放弃追赶,只会愈加努力而已,当下面露笑意,一拳轻轻地打在李轻尘胸口,笑道:“难得李兄还记得住,不过当时就算没我,裴大人也会救你的。”
李轻尘听了,突然松开手,转身抱拳,态度极为陈恳地致歉道:“此前多有让沈兄失望之处,万望沈兄大人有大量,原谅轻尘!”
沈剑心见状,正要劝导,突然间将神色一肃,沉声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李轻尘顿时如释重负,旋即也面露笑意,道:“旧友重逢,真是份外高兴,等下有机会,再找沈兄好生一叙。”
与此同时,身后那浓眉少女也是瞪大了眼睛,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虽然不知道二人具体说了什么,但看这样子,这二人的关系显然极为亲密,再想到自己刚才所言,顿时臊得一阵脸红。
再看这边,裴旻面对对方四位三品武人的齐声质问,却是依旧不卑不亢地道:“诸位不知,李轻尘曾于药王谷中,与真武殿的恶徒大战,立下赫赫战功,至于襄州一事,也早已翻案,如今他应我之邀,加入我长安镇武司,共抗真武殿,尔等不分青红皂白,便要对其出手,如今难道还要问我是什么道理么?”
对面四人听了此言,心中一阵不忿,却又感到无可奈何,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没法子,裴旻此人不但自身实力强大,而且清心寡欲,恪守规矩,一向没什么把柄在外面,所以根本就要挟不了他,如今他又成了长安镇武司中执掌要务之人,手握大权,连裴家都要反过来巴结他,试图修缮这些年支离破碎的关系,此刻他摆明了要保这小子,其他人能说什么,他们又不是梁勇之流,自然不可能真为了一个李轻尘便得罪了裴旻这等前途广博的大人物。
况且众人心知肚明,他们这些最近才加入长安镇武司的人,就算披上了这件黑白武服,可归根到底,其实还是外人,因为他们的姓氏决定了这一切,除非他们能跟裴旻一样,以行动表明自己一切皆以长安镇武司为重,绝不会受原本的家族驱使和影响,不然他们一辈子都不可受信任。
如今他们明面上加入长安镇武司,是大势所趋的合作关系,可暗地里家族与长安镇武司之间的勾心斗角,自然也不会少,毕竟谁不想彻底将这座衙门纳入掌中呢,到时候可就等同于多了一柄对世间武人有先斩后奏之权的宝剑啊。
过去一百五十余年里,世家集团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只是长安镇武司一直是滴水不漏,几乎从不从世家内部招收武侯,故而他们就算想要渗入,都没机会,如今总算抓住了长安镇武司元气大伤的时机,可以将己方之人大量且合理地补入长安镇武司中,他们的心思自然又活泛了起来。
如今裴旻与李轻尘联手演了这出戏,显然就是长安镇武司对他们的一种敲打,怎么追究,最后都是不了了之,何必现在就恶了双方的同盟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