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辛也不生气,老友重逢,互相调侃两句,反倒是拉近了这些年因为时间而生疏的距离,反而颇为骄傲地道:“孩子长得随他娘,好看,若是真随我,才是坏了事。”
老王笑道:“得嘞,过几日回京,我也找位姑娘,生个女儿,等长大了就来幽州把这孩子诓走。”
老辛瞥了他一眼,轻哼道:“都说儿子随母亲,女儿随父亲,长得像你,可诓不走我家轻尘,何况他已经定亲了。”
老王顿时讶然,双方又是一阵闲话聊家常后,便转过身,一起拾阶而上,开始登山,被母亲牵在手里的小男孩儿偶尔回头,老王便挤眉弄眼地跟他做鬼脸,小男孩儿看得高兴,只是吃吃地笑,老辛见状,感慨道:“这孩子一向怕生,不过对你好似颇为亲近。”
老王顿时得意地大笑道:“那是,我在京城可遭小孩儿喜欢哩,有个西域来的小姑娘,那头发都是金色的,可爱极了,别人不行,就跟我亲近。”
一旁的瘦猴儿见了,不服气地嘀咕道:“哼,有啥了不起的,小轻尘日后肯定是跟我最亲。”
众人一边聊,一边走,待得上至山头后,晨间的氤氲雾气也终于散尽,放眼望去,远方天际处,一道蛋黄似明亮却不灼人的虹光已经驱走了最后一丝夜色。
一抬眼,便瞧见了那座在本地颇有名气的庙宇,而在正门口竟还站着一位似是在等候香客的僧人,顶着一颗烫了戒疤的脑袋,生得高大壮实,比那长脸汉子还要结实,手腕处挂着一串念珠,双手合十,静立在原地,遥遥朝众人看来,而最让人惊讶的,还是他喉咙处竟有一道明显的伤疤,显然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那僧人一开口,声音沙哑难明,就好似两块皮革在互相摩擦,在这安静的冬日清晨,竟显得有些刺耳。
“各位施主,晨安。”
小男孩儿见了,一下转身跑到母亲身后躲了起来,望向那高大僧人的眼神中,有着一丝明显的畏惧,后面紧跟着的老王见状,立马俯下身,极温柔地小声问道:“小轻尘,怎么了?”
小男孩儿低下头,声音小得就跟蚊子叫一样,奶声奶气地道:“他好凶。”
老王伸出手,摸了摸孩子的头,宽慰道:“不怕不怕,有王叔叔在你身边呢,他不敢。”
再看这边,老辛则已经走上前,与这僧人熟稔地打起了招呼。
“韦陀大师,我们今日是来上香的,来,孩子,快过来拜见韦陀大师。”
小男孩儿被自己母亲牵着,心不甘情不愿,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整个人已经完全被那高大僧人的阴影所盖住,刚往前走了一步,却又立马往后一退,然后一溜烟地跑到了那长脸汉子的身后躲了起来。
老辛见状,顿时皱眉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来,快过来,大师修持佛法,是绝不会害你的。”
孩子母亲也在一旁轻轻地拉起他的小手,小声安慰道:“有这么多叔叔都在旁边呢,别怕,爹和娘都在你身边,没人敢欺负你,来,乖,孩子。”
好说歹说,小男孩这才终于鼓起了勇气,慢慢地挪到了那声音沙哑的高大僧人面前,不过仍旧是垂着脑袋,似不敢抬眼看他。
僧人伸出手,握着念珠,轻柔地抚摸着孩子的额头,然后双手合十,闭目道:“这孩子福源深厚,未来必为栋梁之才,施主回去后,自可好生培养,我会在这佛寺里为他祈福的。”
老辛与妻子闻言,赶紧也学着双手合十,诚心实意地行礼道:“多谢大师赠言。”
长脸汉子在一旁轻哼了一声,却没说话,而那长得一副老实模样的汉子在一旁只是笑呵呵,却也不去与那僧人攀谈,至于瘦猴儿瞧着那高大僧人却似有不耐烦之意,不停地催促着:“走吧走吧,别堵在门口了,快些进去烧了香,回去我给小轻尘买糖葫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