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就曾说过,玄甲铁骑乃是辽军中精锐里的精锐,堪称是他们最后的杀手锏。这不光在于他们身上的铁甲本身就极难锻造,六七十斤的铁甲所消耗的上等好铁何止百斤,更需要最好的工匠进行锻制。更在于,能穿上这等铁甲的战士的要求也是极高,非辽军中最强健者不能成,而且还要有极其高明的骑术,以及与之相配合的战斗能力。
可以说,每一个玄甲铁骑都是千里挑一的存在,武艺、体魄、骑术缺一不可。也正因如此,即便以辽国战力之强,这么多年来,也就组出一支三万人的玄甲铁骑,而且一直以来还都只身在受皇帝节制的皮室军中。以往的宋军别说与这样的强敌交锋了,就连见也是见得不多的。
但这一回,显然辽国上下也都知道此战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一旦南线崩溃,幽州被夺,则大辽真就要亡了,所以哪怕北线江山已岌岌可危,他们还是调出了一万玄甲铁骑来支援幽州。
可以说,无论是对谁来说,这支玄甲铁骑都是宝贝疙瘩般的存在。而眼下,战斗才刚开始不久呢,玄甲铁骑就接连被一名宋军小将所杀,这是谁都无法接受的情况。尤其是对这支骑兵的主将革默坦来说,这更是他从军生涯里的一大污点,这样的污点,就必须用敌人的血来洗清!
所以他再忍耐不住,当下就亲自催马杀向了种经。他手中的巨锤足有五十八斤,这没一下挥舞起来,力道更是达到了惊人的两百斤。寻常敌手只怕根本架不住他三两锤就会吐血落马了,但眼前的宋军小将却着实厉害,居然以一杆钢枪与他斗了十多合都未落下风。
虽然他们相交的每一锤都能震得对方身子摇摆不定,胯下战马更是都要吐出白沫来了,但这小子竟硬生生扛住了如山般的压力,甚至还有两次抽冷子反击过来。只可惜,他那看似凶狠的枪招落到革默坦身上就跟搔痒似的,难伤分毫,这就让种经只能陷于极其被动的场面了。
他这时确实很是无力,对方攻击霸道凶狠,让自己只能疲于招架应付,所以几次寻到机会的反击也不可能像之前般精妙,虽然看准了那盔甲间的缝隙,但真刺到时却往往有了偏差,只在那铁甲上擦出几道白痕。如此一面倒的挨打,让他的体能迅速消耗,眼看就要坚持不住了。
而更叫种经感到绝望的是,其他将士的伤亡更是直线上升,此时已有超过千人倒在了铁骑的不断冲击之下,而后方的辽军也已果断包抄上来,随时都有可能把这几千回头的西军骑兵给一口吞了。
“我错了,我不该意气用事的……”种经满心的后悔愧疚,却已无力改变,只能是苦苦支撑。随着又是一声当的震响,那势大力沉的一锤落下,正砸在了已然有些变形的长枪枪杆上,然后他便是一声惊呼,却发现这根伴随自己多年的长枪竟生生断作两截。这一来,也就伴随了他胸前中门大开。
革默坦见此却是一声大笑:“宋人,纳命来!”虎吼声里,再度一锤挥出。此时的种经能做的,就是全力催马,往侧方冲去,以求能在锤子落下前闪出攻击范围。但偏偏就在此时,变数再生,他胯下的战马竟在又一声悲鸣之后,四蹄一软,身子一倾,砰然倒了下去,也带得背上主人翻落下马。
长时间的疾奔短冲,急起急停,再加上后来不断承受来自上方的重重压力——那些被种经抵挡下来的重击,其震力有很大一部分都落到了马儿身上。如此接连不断的重压,纵然这匹西河骏马再是神骏不凡,年富力强,这时也终于来到了弥留。它已经坚持到了最后,此刻一倒下,马嘴和眼鼻之中都有丝丝缕缕的鲜血涌出,却是连动都动不了了。
而它背上的主人种经则是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被甩将出去。好在他在马儿倒下的一刻及时抽足离镫,不然只怕半个身子都要被压到马下了。但这一下被甩出去重重落地,也还是让他伤得不轻,半晌都没能回气起身。
不过这一下倒也不全然是坏结果,至少这么一来,倒让种经与革默坦拉开了距离,那蓄力而来的一锤竟落在了空处,也让这名辽军猛将稍稍愣了一下,随后才再度策马追杀过来。
这一下,他的脸上更是充满了狰狞的笑容。因为他知道,在落马后,眼前的宋将就彻底没有能与自己一战的能力了,而且看起来他还受伤不轻,连站起来都有些困难呢。
胯下骏马奔得飞快,只一个呼吸间,他已再度杀到种经跟前,伴随着呼啸,那只大锤狠狠直落砸来。
“砰!”大锤重重落地,直砸得土石四溅,却并没有带出意料中的惨叫和迸溅的血肉,因为种经赶在最后关头一个懒驴打滚给躲了过去。虽然他身上被飞速溅起的泥石打得生疼,脸上更是多了好几道的血口子,但总算命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