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时分,一支张着各色大宋军旗的队伍正快速而有序地行进在通往临安的官道之上。他们行进间的队列显得格外松散,不过区区三万许人,可队伍却拉出去了足有十多里地,但每队,甚至是每个军卒之间却又极有规律,互相间拉开的距离都是相当的,从而可以保证这支队伍在受到来自任何一面的攻击时做出最及时的反应和防御。
不过即便是在这依然显得有些黑魆魆的环境下,也很难有人真能突然对其发动袭击,因为就在队伍的最前头,已撒出去了一支数百人的斥候队伍,他们经验丰富,心细如发,几乎能在短短时间里就把后方军队即将途经的每一个关键位置都给搜索到了,别说有什么伏兵了,就是藏着体型稍大些的野兽都早被他们清除干净,绝不留半点后患。而在这等情况下,他们的前进速度却还远在后方大军之上,足可见这支打前哨的斥候军队战力有多强了。
在如今的江南地界,能有如此军事素养的队伍自然只有一家,孙途麾下的山东军!此时的他,正甲胄齐整地步行于军队中间位置,周围也都是普通士兵,至于他作战时的马匹,则被亲卫牵着,跟在背后。他与寻常军士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只在于除了腰间佩刀,手上并未提什么兵器,但也足够算得上是与下属同甘共苦了。
也正是因为有孙途这位军中主将以身作则,其他将领除了前方开路的斥候与先锋军外也都徒步前行,使得整支山东军的这次急行军显得紧张而有序,没有一个心怀抱怨的。毕竟如今这世道,一般将领出行乘马乃是理所应当,甚至于还有坐人抬肩與的,两厢对比,孙途可要强得太多了。
在此鼓舞下,山东军才能在短短七八日的时间里赶出数百里远途,还保持着强大的斗志与信心,连队列都不见有丝毫松垮的。
不错,孙途居然在半个月前,也就是那份劝诫张衮他们不得冒进的书信送出后不久便已率军南来了。他当然不是来抢功的,而是深知那些将领抢功心切,担心他们在杭州城下吃了大亏,才赶来救援的。毕竟那可是十万大军啊,若真有个闪失,损失可就太大了,也不利于今后的平乱作战。
在望了眼渐渐将要亮起的天色后,孙途回头对身边传令兵道:“传我军令,让大家暂且就地歇息半个时辰,填下肚子再赶路不迟。若我所料不差,今日午后我们便能赶抵临安,到时便可好好休整一下了。”
就在那几个传令兵答应一声,扭身欲往前后传令时,前方却传来了一阵快速的马蹄声,片刻后,一名斥候打扮的骑士已出现在了孙途眼前,并一个利落翻身下马,行礼报道:“将军,再有二十里地就是临安县城!还有,我们刚才在高处往远方眺望,发现更远处似有激战……”
孙途一听,眉头迅速就蹙了起来,只冲那些犹豫的传令兵一点头后,他却已回头来到骏马边上,偏腿就上,一提缰绳,已策马朝前火速奔驰起来。他最担心的事情难道真发生了?若战事真已延伸到了临安附近,那前方宋军的情况可相当不乐观啊!
骏马在他胯下希律律长嘶数声,四蹄翻飞如轮,全速向前,只顿饭工夫,已跑过了最前方的那支队伍,再兜转身来,便能看见一处高坡上有一批人正在眺望远方,不少人手中还拿着被称作千里眼的望远镜呢,他们正是山东军的斥候精锐。
即便以这些人的精明强干,在此晦暗不明的天况下也是不可能真看出去数十里地的,而所以能有此禀报,自然是倚仗了这些来自千年后的望远镜了。话说自从孙途把仓库系统里的望远镜取出来后,几乎全部被斥候营的人拿了去,被他们视若珍宝,也确实在之前的连番战事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毕竟对这个时代的战争来说,能早一步发现敌人行踪,并先行做好相应布置,定能使胜算增上一大截去。
在发现孙途赶来后,时迁已立马迎了上来:“将军,前方之事虽看得不是太真切,但应该差不离了。”孙途点了下头,伸手从他那里接过一架望远镜,就往前方极目眺去。
在依稀的晨光映照前,大片荒凉的景色率先映入眼帘,然后再往远处仔细观察,孙途也看到了那极远处有些火光正在凌乱地跳动。虽然听不见什么声音,但只看那边的动静,便可推测出那里正发生着一场规模不小的战事了。
倒吸一口凉气后,孙途的面容是越发严峻起来,蓦地回头,对已经跟上来的董平等部下说道:“看来情况比我们所想的更加不堪,前方大军应该已大败退了回来,而且反军还在继续追击,他们的损失一定极大,就连临安都未必能保得下来!”
这几句判断一出,在场众将个个神色紧张,有人更是小声叫了起来:“这怎可能?”
这等结果确实太过出乎众人意料了,是他们怎么都无法接受的。虽然他们也不认同三路宋军轻率冒进,攻打杭州,可也觉着这十来万的兵马好歹能撑上了十天半月,至少是能等到自己赶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