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尽在掌握,耶律大石脸上的肃杀之气终于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谦和的笑容。哪怕他的容貌看上去依旧如狼般凶恶,面颊处甚至还沾染了几点血迹,可此时笑意盈盈的他还是让人觉着心安。
很快,他就已策马来到了之前被围于垓心的众人面前,迅速翻身下马,冲同样已经镇定冷静下来的耶律雄格行礼道:“雄格大王,大石来迟一步,让你受惊了。好在叛贼首脑已被我悉数铲除,南京再无内忧。”
耶律雄格忙上前把他扶正,连声道:“大石请起,本王就知道只要有你在此这些叛逆就成不了气候,你果真没有让我失望。”说话间,他又有些疑惑地看了眼同样走上前来的萧延平,此人身上脸上满是血迹,看着可比耶律大石要可怕得多了,不过此时的萧延平也重新变得低调起来,不复之前的凶悍嗜杀。
耶律大石明白雄格的意思,也不作隐瞒,转身看了眼萧延平,笑道:“八年了,砚,你终于可以恢复原来的身份,我会向朝廷为你请功。”
“这都是卑职该做的事情,一切听凭主人安排。”萧延平此时显得格外听话温顺,哪里还有一点刚才杀人无数,心狠手辣的模样。
而在听到这话后,童贯等人,包括耶律雄格都是一惊——八年,耶律大石居然早在八年前就已在萧尽德的身边埋下了这一颗棋子,这得是多么深沉且可怕的心性才能做出这等安排来啊?而雄格更是心头一跳,砚,这难道就是耶律大石曾经提过的手下四大助手,趣÷阁墨纸砚中的一个?
作为与耶律大石私交甚笃的朋友,耶律雄格还是知道他一些底细的,此人文武双全,智谋百出,手段更是果敢狠辣,但又对大辽朝廷忠心耿耿,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匡扶社稷,希望有朝一日能让大辽中兴再起。
怀着这样的远大抱负,耶律大石自科举中试进入朝廷便已不断努力,也栽培了不少得力手下。而这其中,最得其信任的,就是被称作趣÷阁墨纸砚的四大亲信。纸趣÷阁二人主管文事,也是他处理朝中复杂局势的左右手,以往耶律雄格也曾与他们打过几次交道,确实都是朝中少有的干臣。但另两个主攻伐武事的墨砚二人却连他都未曾见过,也不知他们的确切身份与现在何处。
想不到,今日其中一人居然是在如此情况下暴露出了身份,而且一出手就把一场塌天祸事消弭于无形,这现在叫作萧延平的砚真是合隐忍与忠诚于一体,纵然是耶律雄格看着他依然心有余悸。
八年时间,他以萧延平的身份活着,为萧尽德立下诸多功劳,也获得了他的绝对信任,甚至被收作义子。萧尽德真是到死都绝不会想到这个自己最信任的义子居然是别人安插到自己身边的伏子……
光一个砚已如此厉害,那依旧身份不明,行踪不明的墨呢?那个能让他们俯首听令,八年来都未改其志的耶律大石又是一个多么厉害的人物!
此时的耶律雄格在震撼之余,都觉着自己已经不再熟悉眼前这个多年朋友了。而耶律大石却没有太过在意身边几人的异样目光,只是看着萧延平道:“你果然没能杀死那个叫孙途的宋人吗?”
此言一出,童贯他们脸色再变,武松和鲁达甚至都想要上前斥问,却被童贯立刻拿眼神制止了。对方能如此不作遮掩地说出来,就说明他确有趁机除掉孙途的意思,而且他还不怕宋方不满,毕竟现在他们的生死还在他手里拿捏着呢。
萧延平低声道:“卑职本来已经追上了他,结果他却跳进了河水之中,不过在入水前后,他中了我几箭,伤势绝对不轻。随后,我还带人往上下游进行了搜寻,结果各去十多里,依旧没见他浮出水面。所以我以为他已经死在了水下,再加上担心这边的事情,所以就先带人回来了。”
耶律大石沉吟了一下,这才点头道:“你的判断并不算错,既然上下游皆已搜查都不见其露头,那他很可能真已死在了水下。不过为防万一,我还是要看到他的尸体,你现在就再带人前往搜查,绝不能有任何遗漏。”
萧延平虽不知耶律大石为何会对孙途如此重视,却绝无一点疑问,忙大声答应后,便再次转身上马,一声号令,已带了他部下的那些兵马迅速离去。一如八年前,他奉命接触投靠萧尽德时的表现……
直到目送其离开,耶律大石才轻轻地叹了口气:“孙途,也算是当世少有的人杰了。不过可惜了,他不能为我大辽所用,那我就只能将他铲除!”
这话落到几个宋人耳中,他们是既愤怒又惊诧,为何他一个辽国重臣竟会对孙途这样一个在大宋都没有多少存在感的年轻人重视到如此地步?但显然他没有做出解释的打算,只是笑着对童贯道:“童枢密,这次真叫你等受惊了。不过你也看到了,此番之乱乃是我大辽内部有人图谋不轨,实非朝廷之意,希望不要影响了我两国邦交。”
童贯定了下神,才道:“这是当然,本官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一切都是萧尽德等辽国叛逆试图挑起我宋辽两国的战事所致,他们既然已经授首,我回去后大宋也不会过多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