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七八天下来原先冷清得门可罗雀的厢军军营是彻底变了模样,真正变了门庭若市,每日里进出军营,想要重返厢军序列的前官军数量已达到了千人以上。
这固然有孙途之前一系列的行为给了大家信心的缘故,可更关键的还在于辕门前张贴着的那张告示内容已经传得城里城外人尽皆知。孙都监可已经作出保证了,只要这时重回厢军不但能获取相当可观的军饷,而且甚至还能向官府索取前些年积欠下来的饷银,这对寻常百姓的诱惑力可是太大了。
要知道如今青州百业不兴,除了极少数一些大商人或是官府中人靠着种种手段攫取大量利益外,普通百姓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最多也就是让家人不至于饿死而已。
而这其中,迫于无奈离开军营自力更生的那些士兵的处境又更差些,他们一无自己的田产,论手艺也不如人,唯一有的就是一把子力气,再加上人数还不少,所以这几年里就只能靠着打短工混口吃的,眼看着许多人都要走投无路了。
现在,孙途突然放出榜文来能够解决大家的生存问题,即便这事现在看着还有些不现实,许多人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跑回了军营。
至于榜文中提到的关于可以为军士们讨还公道什么的说法,大家此时却是选择性地抛到了一边。他们都是被那些富户或官府中人所欺凌,官官相护下,孙都监又怎么可能为自己等人主持公道呢?只要他真能践行前一个承诺,让大家在军营里吃饱了饭,不用再为生计发愁,这些人已经足够满意了。
于是这些日子里,军营里的人可是忙碌得很,每天都要面见许多重新归来的厢军士兵,并且还要仔细查问分辨他们的真实身份,以防有人见此机会冒认身份。好在有齐得胜他们几个对军中事务还算熟悉的人帮着把关,否则还真不好辨认呢。
一份份重新登记起来的簿册被送到孙途跟前,看着能入自己麾下的人马越来越众,孙途脸上也多了许多的喜色,只有黄文炳却依然紧皱着眉头。直到那些下面的人交出东西退下后,他才有些担忧地道:“都监,虽然如今看着厢军兵马渐渐多了起来,但终究只是存在于账面上,要是不能拿出钱饷来满足他们,恐怕他们来得快,去得更快啊。”
“我自然知道这一点,所以也该是时候实行下一步计划了。”孙途呵呵笑着,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黄文炳的神色却是越发凝重起来:“都监你真打算从府衙要粮要钱?慕容彦超那些人真肯乖乖地把到手的钱粮重新吐出来吗?”
“这可就由不得他们了。这些年来他们吃空额,喝兵血也获得足够多好处,现在该是时候让他们偿还一切了。”孙途虽然依然笑着,眼中却已有厉芒一闪而过,这是他早就定好的策略,自然不会有所更改。
“可是……在下只担心你若用强会使事情越发不可收拾,到那时惊动朝廷可就不好交代了。”黄文炳是真怕孙途被朝廷怪罪,最终落得个悲剧收场。
但孙途却是一声冷笑:“那就别让朝廷里的人知道此事便可。等米已成炊,木已成炊,有些事情他们也只能忍了。之前的慕容彦超不就是这么办的吗,我不过是萧规曹随而已。”
这话一出,饶是黄文炳早以孙途的心腹自居,也知道他抱负极大,也是吓得脸色一白,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这能一样吗?大宋朝一向优容文官,哪怕犯了再大的过错也不会真要了他们的性命,因为太祖皇帝就有本朝不杀士大夫的祖训。
可是对武官的态度就截然相反了,往往动辄得咎,一旦真越过了某道底线,下场必然凄惨。就连狄青这样与国有大功的武将最终不也落得个郁郁而终的下场吗?他孙途真有胆子触碰朝廷的红线,真不怕后患无穷吗?还是说他的野心已经大到完全可以不顾朝廷,甚至想在青州……
想到这儿,黄文炳有些忐忑地看了眼孙途,却发现他已经重新翻看起那些簿册来,口中则是念念有词:“按照军中规矩,现在这一千多人每月都该获取五千贯钱,外加五百石以上的粮食才是。该是时候去见见慕容彦超,跟他把帐算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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