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拿手一掂份量就知道里头怕不有个五百来钱,这可比平时开枷锁所得还要丰厚,顿时脸上便露出了笑来:“宋押司太客气了,那我等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这一囊钱大家一分每人都能得个百来钱,他们自然不会推辞。
见宋江如此识得大体,纪周也是欣然一笑,自己可以为了宋江行方便,但其他人可还得需要他自己来结交啊:“宋押司还请随我进去安顿,然后再去拜见这儿的戴院长,由他安排相关事宜。”
宋江点头谢过,便又很顺手地把一个钱囊塞到了纪周手中:“多谢纪节级如此照顾提点,这点心意还请不要推辞。”
纪周随手接过钱囊后,心里对宋江有多了几分好感,便又说道:“宋押司真是太多礼了,就是你不给我钱,我也会好好为你安排一切的。只是……这几月里我江州牢城营里的规矩已和以往不同,不然我必能帮你谋份轻省的差事。”
“哦,有何不同?”宋江身在官场多年,虽然郓城县和江州相隔千里,但天下牢城的规矩却是大同小异,所以才会早有准备,可现在听他意思,似乎这里又有些变化?
“现在我牢城营里做主的孙团练,当家的是黄先生,这两位都不是太贪钱财之人,反而对一些贫苦老弱多有帮助,所以哪怕有钱也未必能让他们点头给你一份轻省的差事。”纪周压低了声音说道。
“哦,竟还有这等事情?”宋江也略微有些诧异地问道。
“其实我等也很奇怪,但奈何孙团练他一向清廉自守,只拿自己该拿的那份,也让我等无处着手啊。而且他又是蔡太守身边亲信,我等小人除了听从号令行事可不敢阳奉阴违。”随口解释了几句后,纪周便已把宋江带到了位于牢房前端的一间空荡荡的屋子前,叫守在边上的狱卒把门打开后,便让宋江先住进去:“等下官去见了戴院长,再做其他安排。”
宋江点头答应,又习惯性地看了看牢房四周,却发现这里竟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干净得多,不但没有牢房中该有的熏人臭气,甚至连杂物积水什么的都见不到,甚至比自己一路而来住过的一些乡村野店还要更像样些。这让他大感惊讶,忍不住问了一句:“纪节级,这里当真是牢房吗?为何竟如此干净?”
“咳,这也是孙团练的意思了,自他在六月底到任后,每半个月就让犯人们打扫牢房各处,现在大家都已经养成习惯了。别说你这单间牢房了,就是后头合住了十来人的大牢房里,也一样干干净净。不过这也有好处,至少这几月来关押在此的犯人再没多少人犯病,而且几月未曾病死过人了,当真是省了许多手脚。”纪周随口答了后,这才匆匆离开。
宋江则是听得一愣,他还从未想过有人会让人打扫牢城营呢:“这个孙团练却是什么人,当真有些手段,不知何时有幸能见他一面……”虽然已沦落为阶下囚,但他依然有着结交天下英雄之心。
纪周果然没有耽搁,很快就拿着宋江的相关文书来到了牢城营前院的公房,刚想向戴宗禀报此事,就看到了戴院长正垂手立下下边,而原来该属于他的座位前却坐着个相貌英挺的青年,他正翻看着什么呢,居然是孙团练突然驾临在此。
这让纪周不禁有些犯了难,毕竟某些桌面下的事情可不能见光,更不希望孙团练当面知道啊,可人都来了……
孙途似有所觉地抬起了头来:“纪节级你所为何来?怎一副为难的模样?”说着,又看了眼戴宗,让后者也是一阵紧张。虽然相处才不过几月,但他们对孙途已经养成了敬畏之心,有时都不用说话,一个眼神就能压住所有人。
“纪周,可是有什么公务要禀报吗?”戴宗只能随口敷衍道。
心思转动了一下后,纪周只能进来老实作答:“今有郓城县人犯宋江被押送到我江州,小的是前来请戴院长定夺的。”他虽然敬佩宋江想帮他一把,但比起自己的差事来,当然还是后者更要紧些。
而在听到这话后,孙途与戴宗两人却都是一愣,同时轻轻地道了一句:“他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