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场合,自然是要行礼谢恩。
熊孩子倒是有些忐忑,不断寻思着这些日子自己到底犯浑了几次。
那会儿在灾区来不及想,现在可得好好想想了。
这父皇自从练了拳脚之后,揍他下手可是越来越重了。
然而当他来到车辇,并在萧敬的引领下进入了车内后……
一切的想法,皆戛然而止。
车厢很大,在新式钢架结构之下这个车厢甚至相当于一栋小型的屋子。
人在里面完全可以站起来,甚至一点儿也不拥挤。
当熊孩子踏入了车内的时候,弘治皇帝抬手制止了他们的行礼。
这位威赫大明的皇帝,此时站起来显得有些艰难,微微的颤抖。
“我儿,长大了……”
熊孩子就这么愣愣的,看着自己的这位父皇缓缓的走到自己的身边。
眼神对视中,熊孩子的眼眶开始泛红。
而弘治皇帝的这句话,直接让这孩子眼眶一下湿润了。
“莫哭!莫哭!”
弘治皇帝说着,自己倒是眼眶也红了:“黑了,也瘦了……”
“我儿受苦了!莫哭……”
弘治皇帝说着,自己倒是眼眶也跟着湿润了起来。
年近不惑,膝下只有这么一子。
说不心疼,那是假话。
拉着朱厚照的手,弘治皇帝嘴唇都在颤抖。
从前虽然熊孩子习武亦有些许老茧,可后来泡药水都没了。
如今,那双手上却满是口子。
手心、手背,便是看着都让人生疼。
上面粗糙的痕迹,无声的说明他经历了什么。
熊孩子愣愣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这么近的距离去看自己的父亲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当这么细看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这位年近不惑的父亲鬓角已然染白……
那眉宇间的皱纹愈加明显,曾经年幼时高大的身影……
如今竟然有些佝偻,不知不觉自己竟然比父亲都高了。
未及不惑,却已双鬓染白。
可想而知自己的这位父皇,这些年到底耗费了多少心力。
“父皇……”
朱厚照的声音都有些沙哑了,眼泪“吧嗒~吧嗒~”的就往下掉。
倒是弘治皇帝毕竟登基十余年,控制情绪方面他做的比儿子更好。
摆了摆手,让儿子坐下。
然后这位皇帝竟然对着张小公爷,便是深深的一揖!
“陛下!臣受不得此大礼啊!”
张小公爷这是真吓得便是要跪下去,但却被弘治皇帝扶住了。
“这非朕对臣子行礼,乃一位父亲……对儿子老师的感激!”
弘治皇帝双目凝视着张小公爷,拉着他便一把按到了椅子上。
平复了一下情绪,才摆手让萧敬上茶。
“趁着回宫,且与朕说说这灾情灾况、所见所闻。”
熊孩子还是有些没有平复过来,好在张小公爷这个时候平静下来了。
却见他低头想了想,把自己所知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和简报上的不同,张小公爷说的更加的细致、更加的明了。
洪水渐渐退去,所以现在灾区基本都进入到了灾后重建阶段。
同时还需要大面积的防疫,从古至今大灾后必然大疫。
好在张嫣然之前便考虑到这个情况,请调了太医院大量御医前往支援。
有着固定的汤方、大量的石灰,当是不成问题的。
借此机会大量的回收土地,并将灾民安置到草原上去也是既定方略。
目前来看这个方略执行的不错,至少草原上多个城池已然修了起来。
且开垦了大量的土地,来年收成起来就能好转。
一部分的灾民则是被安置到了山海关外,四省的灾民人数可不少。
还有很多的隐户,这回也彻底藏不住了。
一下子冒出来,弘治皇帝都吓了一跳。
且尔娘之!没成想朕治下,居然还有这么多人口藏着!
无怪乎清查户籍,居然发现现今丁口比洪武年间还少、耕地更少。
朕还疑惑了,这没战乱、没常年大灾的。
丁口都到何处去了?!
仅仅是四省此番清查出来的隐户,就让户籍册上登记的丁口足足多了二成!
这什么概念啊?!
其他各行省的隐户呢?!又得有多少?!
尤其江南地区,不少隐户是乘船来去根本就不事生产。
这些人更难统计,且江南发展多年丁口比之北方更多。
“……如今四省九成以上之耕地,已然收归国库!人口分流之下,压力暂缓。”
张小公爷说着,顿了顿道:“只是水利一项,若再无专门部司打理……”
“恐怕将来,难保能如此次一般安稳过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