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淡淡一笑,道:“五弟,判断对错的唯一方式就是治病救人,若是书籍所在之法子能够令病人康复,自是对的,若是不仅不能令病人身体康复,反而令病人病情加重,自是谬误无疑。”
“这医书,并不是因为谁写,就正确无疑,就算是一个无名氏所写,只要他所记载的内容对治病救人有益,一样可以拿来使用。”
“然不管如何,最为要紧的都是要用心正大,不管何时,都不能忘了身为一名医者的本分。”
“大哥,我懂了!”此刻朱橚重重点了点头。
朱标的一席话语令他豁然开朗,先前脑海之中的疑惑一扫而光。
朱标此刻脸上露出笑容,道:“五弟,我还要再告诉你一句话,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
“对于老师,心怀崇敬尊重之心自是应该的,只是,却也不可因此束缚了自己。心中若有疑问,老师若是错处,大胆质疑便是,只要言之有理便可。”
“因其是老师,不敢质疑发问,这是最要不得的。”
朱标循循善诱,他是希望朱橚来破除这自古以来“尊师重道”的观念的。
也许这已经不叫尊师重道,而应该叫故步自封,不论何时,面对何等情景,哪怕就是事实摆在眼前,也不敢对先生的错误结论进行否定。
而对前人的继承和否定,才能够令一个国家越走越远。
若是故步自封,沾沾自喜于几千年的辉煌和文明,终究有一天,会被时代所抛弃。
这是血的教训。
在这个时代以及之前,老师讲课,学生们只有乖乖听课的份儿,不敢质疑,不敢询问老师,一句话究竟作何理解,完全靠学生自己去猜,老师们作壁上观,如同一个仲裁者一般高高在上。
在这方面,尤其以儒家最为严重。
最简单的一个例子,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就这么一句话,断句就有七八种,每种解读出来的意思还完全不同,说起来是令人哭笑不得。
总结下来就是先贤们说的话就是对的,就不会出错。
这样的理念一旦反馈到实际中,就是灾难性的。
此所谓是非不分,颠倒黑白。
儒家典籍之中的那些东西倒也算了!
可是,当这一套玩意儿在医界大行其道,这医术还如何发展?
因而,他希望朱橚能够挑头做这第一个。
因为这天下有胆量这么做的人,为数不多矣!
寻常人家的子弟敢对老师产生质疑吗?只怕前脚刚问完,后脚老师就拂袖而去了!
可是,在朱橚这里行不通。
他是皇子,教授他的老师自然是要掂量一二,不敢如同处置寻常人家子嗣那般随意。
“五弟,今吾与汝共勉之。”朱标拍了拍朱橚的肩膀,道:“他日五弟,你若医术有成,要编纂医书,为兄定当倾力助你。”
“谢大哥。”朱橚眼神有些发亮,在今日,他得到了朱标的支持和鼓励,对于日后,他信心百倍。
有着自己大哥做后盾,还有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