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卫的帅帐之中,李邝作为宣旨的钦差对徐锐宣读了大军立即返京的皇命。
原本大战已经结束,皇帝宣旨召徐锐回京也无可厚非,可奇怪的是圣旨上对于众将的功劳没有提及一句,却用了极为严厉的措辞要求徐锐即刻领兵返回,仿佛深怕徐锐回来慢了会领兵作乱一般。
帅帐之中鸦雀无声,愤怒和担忧写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徐锐坐在上首,笑眯眯地端着茶杯,轻轻吹着水面上漂浮着的茶杆,好似压根就没听到圣旨所言。
李邝见众人都不拿正眼瞧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宣旨的钦差是个出力不讨好的角色,神色讪讪,不好开口。
良久,徐锐终于将茶杯里的茶喝干,扫了众人一眼道:“怎么都垂头丧气的?咱们打了胜仗即将凯旋,难道都不高兴?”
闻言,曹思源冷哼一声道:“听说圣上上个月突然病重,整日昏迷根本无法理政,偏偏圣旨这么快就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圣上昏迷之时还握得住趣÷阁?”
郭盛宝接过话头道:“除了圣旨,还有兵部和内阁三日一催的公文,措辞一次比一次严厉,说得好像咱们要造反似的。”
张佐烽叹了口气道:“京城剧变,辽王对咱们这支孤悬塞外的劲旅不放心,这大家都能理解,可是如此行事只怕会寒了将士们的心呐。”
林绍东冷笑道:“还有更寒心的呢,从上个月开始,咱们的补给便不断下降,到现在粮草几乎已经被腰斩,弹药更是丁点都没有,要是草原上有个风吹草动,大军非陷在这里不可!”
曹思源接口道:“还有啊,我听说圣旨出塞之时天骐关封城闭户,如临大敌,眼下草原已被大帅荡平,他天骐关要防备谁来?”
此言一出,众人立刻望向李邝这个天骐关留守。
众人群情激愤,李邝张了张嘴,却实在不好说些什么,只好无奈地望向徐锐。
徐锐脸上没有任何怒色,略一沉吟,淡淡问道:“安歌,星河集团的后续粮草还能接应上么?”
安歌起身道:“大帅放心,这次草原一战大家虽然辛苦些,但也算赚了个盆满钵满,除去给股东们的分红,以及基金会抚恤战士的资金外,还有大约两千余万两结余。
我已将这趣÷阁钱投入粮草筹措之中,后续即便没有朝廷拨款,天启卫大军也能至少在草原上支撑半年,或者往返草原和长兴城三次有余。”
“赚了这么多?”
听到安歌口中的数字,众人都是一惊。
在坐的除了李邝之外,其余众将要么是星河集团的小股东,要么是基金会的直接受益人,安歌赚钱便是他们赚钱。
另外朝廷断了天启卫的粮,以至军心不稳是眼目前最棘手的事,听说不必为粮草担忧,众人也长长地松了口气。
这便是徐锐早早留下的后手,大军出塞远征,最忌后方不稳,徐锐用星河集团就地征粮,一方面是为了降低战争开支。
另一方面也是企图以商业的力量制衡政治风险,以防万一出现眼目前这种情况,调动起来也能从容许多。
徐锐点了点头:“如此就好,只要军心不乱,其余的都不是问题,咱们毕竟是朝廷的兵嘛,朝廷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办咯。”
“大帅!”
曹思源起身抱拳,死死咬着牙关,似是有话要说。
徐锐却笑眯眯地摆摆手道:“曹将军,难道你想让本帅抗旨不成?”
曹思源很想说:“这什么破圣旨,抗了又能怎样?”
可是眼下当着李邝等一众锦衣卫,又是公开场合,曹思源也知道分寸,话到嘴边又生生地咽了下去,只道了一句:“末将不敢!”
徐锐满意点点头道:“不敢就好,大家都散了吧,眼下草原已经平定,留下五千人马给林大总管,其他人都准备返京吧!”
众将闻言齐声称是,唯独张佐烽愣了愣。
圣旨上说的是天启卫尽数返京,徐锐却留下了五千人马给他自己封的新任西北布政使林绍东,这便是赤裸裸的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