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凉刹侧眸望着夜公子,深深的疑惑。
在座的都是大人物,却极为忌惮这个年轻的少年。
许是举手投足不经意的张扬狂傲,像极了四星的那个王,才会有一种奇特的亲切感吧。
尽管如此,殷凉刹还是极为忌惮,这一路来,她见到了太多人性的丑恶,她不敢肯定,眼前的少年会是她的救赎。
一如当年的梁浮,为见她一面,甘愿遍体鳞伤,后来为了摆脱她的纠缠,也愿自断一指。
殷凉刹双手攥紧成拳,低头看着摆满了美味佳肴的桌面。
……几大宗族汇聚于美人坡,是为苍族美人而来。
而今美人被夜魔君掳走,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鬣族长举杯敬酒,笑道:“早知夜公子喜爱苍族美人,鬣某便会将她送往魔渊。”
轻歌抬眸,懒懒地问:“我喜欢什么,鬣兄就舍得送我什么吗?”
鬣族长贼眉鼠眼,却得开怀:“那是自然。”
“若小爷要你家老子的项上人头,你也会送到魔渊,供我欣赏吗?”
轻歌咧开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吐露而出的字却是残忍至极。
鬣族长脸庞的笑容彻底僵住,饶是他在各种场所身经百战,却从未遇见犹如夜无痕这般难缠的人。
就连那南山客卿,暗部长老都愣了愣,夜公子的狂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还夹杂着泯灭众生的残酷与冷血。
在他面前,鬣族长几人竟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吃力和强烈的压迫感,似是有一瞬的窒息。
殷凉刹微微凝眸,倒抽一口冷气。
这位风流桀骜的少年,到底何许人也,竟如此的傲!白流云的目光,从未挪开过,眼底一直倒映着那道赤红如火的身影。
不知为何,一声义父,不再觉得是羞辱了,还有点儿心甘情愿。
美人坡下的氛围宛如晨霜寒冰冷凝住,鬣族长还保持着举杯敬酒的姿势,如鲠在喉,一字未出。
良久,轻歌微抬下颌,朗声笑道:“鬣兄,你看看你,好端端脸色都白了,不过一句玩笑话,鬣兄不会往心里去吧?”
鬣族长扯了扯脸皮,皮笑肉不笑,尤为难看:“痕弟这叫什么话,既是玩笑,我自不会往心里去。”
鬣族长瞪向殷凉刹:“伺候好夜公子知道吗,让夜公子不高兴了,小心撕了你的皮。”
“鬣兄,她已经是我的人了,你这般言语,会让我以为你是心中对我不满而借题发挥。”
轻歌微笑,眼梢流转着冷肃的杀气,颇有警告的意思。
鬣族长原是想讨好夜公子的,没想到一脚踢在踢在了铁板,让夜公子会错了意。
鬣族长心有怒意,但脸颊还维持着原来的笑容:“夜公子,从魔渊拿来的那块土地,原来被我们裂成了三分,今日我们合三为一,想要还给魔渊,算是恭祝痕弟登基为魔君的贺礼吧。”
赤髯将军和夜蔚眼前一亮,欣喜地看着鬣族长。
赤髯将军问道:“鬣族族长,此言可是真的?”
南山客卿回道:“赤髯魔将,这当然是真的,魔渊如今已在三千世,亦算是暗黑一类的分族,那一块土地原本就是属于魔渊的,现在我们将它完璧归赵,物归原主。”
赤髯将军喜极而泣:“若能如此,我李赤髯必然感激不尽!从前的恨,也一趣÷阁勾销!”
鬣族长笑道:“赤髯将军果然是性情中人,你我二族本该无怨,从今往后就是把酒言欢的好兄弟。”
与赤髯、夜蔚二人的狂喜相比,轻歌脸色微黑,心脏颤了一下。
若鬣族长这几人只字不提被瓜分掉的土地,她反而会感到心安,酒过三巡后突然提这么一茬,恐怕是别有用心,而那一块土地上的魔人们凶多吉少。
鬣族长自华丽奢侈的宝座之上站起,笑望轻歌,摆出一个‘请’的手势,因忌惮而恭敬。
“择日不如撞日,既已合三为一,不如就在此时,将土地还给夜公子吧?”
鬣族长道。
轻歌半眯起眸子,不动声色:“也好。”
“那块土地在鬣族的东部郊外,已用宝器合并,夜公子能够随时带回。”
暗部长老道。
鬣族长招手,唤来一只巨大的飞行神兽。
飞行神兽匍匐在地,羽翼低垂,似台阶般由人踩踏着往上走。
“诸位,请上魔兽。”
一行人走至飞行魔兽的脊背上方,殷凉刹服用了轻歌赠与的丹药,效果极好,虽还有些旧伤,但能正常走路。
她本是站在一个小角落中,纤细如嫩柳,让人不禁怀疑,两侧大作的狂风会将消瘦脆弱的她给刮走。
轻歌澄澈的眸望着她,伸出了手:“过来。”
殷凉刹望着那一只修长如玉的手,心中下意识地恐惧,但不知不觉还是走向了夜公子。
轻歌为她捋顺凌乱的发,声音极轻,耐心地安慰:“再过一会儿就能回家了,再忍耐一下。”
殷凉刹小鸡啄米般,轻点了点头。
轻歌揉了揉她的发,低声叹了一口气。
她以为,这些人会在四星过着安稳太平的日子,至少不用为残酷的战争发愁了。
但事实证明她大错特错。
昔日少年,虎子已成为堕妖人。
朝阳公主,是凄美的苍族美人。
她不敢去想,在这个改变的过程中,他们究竟遭受了多少的摧残和折磨。
两侧风声呼啸而过,往事如烟,掩去她一身的桀骜风流气。
鬣族,东部郊外。
站在神兽的脊,远远能看到了东部郊外的轮廓,还能看到浓烈的黑烟从下往上,愈发浓郁增多。
轻歌看着那样的黑烟,颤动的心跌落进了谷底,事实如她所料,三大宗族绝对不会把土地还给他们的。
随着飞行神兽的愈发靠近,已经看见冲天的火光,闻到刺鼻的烟味。
赤髯将军满头雾水,傻憨憨地指着东部郊外,担心地问:“鬣族族长,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