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川迫不及待对吴诚道:“吴桑请讲!”
吴诚几乎是一字一顿道:“这位姓雷的嫌犯尽管狡猾,但在我看来,他不是神,他一定有弱点!”
这句话在森川听来,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不免有些失望,又不便拂他好意,什么也没说,就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森川正欲和武内继续探讨放风计划,忽然听到吴诚提高声音说道:“将军还记得便民烟卷店那件案子?”
森川不由再次看他,道:“当然记得,吴桑想说什么?”
“我记得第二天,您安排我冒充他们组织的人前往建业基督教会医院和他见面,在医院中,我见到了他,当时我意外发现他和医院的一位年轻女医生很熟,那位医生姓林,后来这位林医生我在惠民诊所又见到了她!”
古屋也想起了惠民诊所的一幕,跟着对森川说道:“是的,就是陶嘉渠开的那家临时诊所,在中山中路上,居然和新颜照相馆仅相隔一个店面,后来为了良民证的事,我曾经亲自前往,那一天在惠民诊所我也在场,就是前几天发生的事……吴桑,她怎么啦?”
“这不是明摆的?我认为那位林医生就是雷远的女朋友!”
森川一下子兴奋起来,追问道:“这是真的?”
古屋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不住地点头:“吴桑真是个细心的人,我记得在安全区对他鞭笞的那天晚上,刑罚结束后我特地在不远处稍加观察了一下,那位女医生的确表现出和他不一样的关系,甚至对他的安危十分牵挂!”
森川叫好:“这的确是个好消息!吴桑,你准备怎么办?”
吴诚的脸庞上露出一丝阴毒的笑容,咬着牙道:“直接将她抓来就行,至于是不是雷远的女朋友,一审便知,即使错抓,大不了到时再放了,又不损失什么!何况,我隐隐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她也一定大有来头,咱们中国有句古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否则他们俩怎么会打成一片?”
“好,这件事就交给吴桑去办!”森川由衷地向吴诚投射去赞赏的目光,“你放手去做,不要有任何顾虑,南京自救会的陶会长那里,我会事后打招呼的!”
“是,将军!”吴诚忽然觉得神清气爽,一扫被雷远羞辱的阴霾,显得欢快起来。
森川又叮嘱武内道:“武内君,你这里还是按商定的计划执行,立即着手安排雷远放风,我倒要看看,当凌元亮和他同时出现在一处时,二人有什么奇妙的反应!”
“没问题!”武内大声应道,可蓦然又呈现出担忧之色,“将军,到时万一二人有过激举动,我们该怎么办?”
“只要无性命之虞,尽量不要打断他们,我们提供舞台以及足够多的看客,给他们充分的时间表演,因此,下午的放风时间,如果紧迫,可以适当延长放风时间!直到分出胜负!”
森川越想越高兴,沉浸在无限的遐想中,他一直怀疑凌元亮投降的诚意,既然他直言雷远布置给他的使命就是诈降,那何不利用这样的机会考验一下二人?看看到底谁在说谎!
森川愈加振奋,饶有兴趣问道:“在座的诸位,你们说,这俩人都是国民政府的特工,都是年富力强之人,他们万一开打起来,你们赌一下,到底谁会赢?”
一时间众说纷纭,有人说是凌元亮,有人人说是雷远,双方各抒己见,纷纷陈诉理由,说凌元亮的摆出的原因是他身体已经得到休憩,体力定然胜雷远一筹;说雷远会赢的理由是他的身手明显要优于凌元亮,这是带有技术含量的硬指标,没有偶然,只有必然!
森川正要陈诉自己的看法,这时忽见吴诚站起身,脸上堆笑道:“我认为你们大家说得都不对!这件事最后的赢家必定是鹰机关的森川将军!”
一众人开始一愣,旋即报以热烈的掌声。
这个人太会说话了。
森川很满意,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武内从骨子里还是仰仗森川的,并寄希望得到森川的推荐或提携,看到一个外邦的卑微角色抢了风头,大为不悦,不禁想起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似乎像吴诚这般伶牙俐齿者不是甚多,内心不免落寞。
尽管如此,武内还是想博得森川将军的好感,继续献策道:“对了将军,上次那个特制的木柜我看效果就很好,咱们不妨也用在这位雷远身上,说不定也有奇效!”
森川听罢,提筷夹起面前盘中的一块糖醋排骨,缓缓将它塞进嘴里,用舌头和牙齿将排骨上的肉褪下,吐出骨头,不慌不忙对武内说道:“武内君,饭要一口一口吃,而且需要细嚼慢咽,如果太性急,是不利于消化的!”
……
不知何时,监房里的水滴声消失了。
躺在床上的雷远判断,此时暖阳西斜,应该快临近傍晚时分了,而这个时候,外面的残雪在经过短暂的融雪后,现在开始收冻,大地很快就会变得硬邦邦起来。
唯有寂静依旧。
也不知多了多久,监房外面的走廊里传来的脚步声忽然打破了四周的沉寂。
紧接着,脚步声临近,听得出是两个人。
来人在雷远的监房铁门前停了下来,很快出现开锁的声音,铁门被缓缓推开,一个狱警模样的人持枪站在门口,另一人走进,来到雷远的床前,从腰间取出手铐,给雷远戴上。
雷远正纳闷间,此人将雷远从床上拽下,嘴里道:“现在是放风时间,你是继续待在房间里,还是跟我出去?”
雷远一言未发,拖着沉重的脚镣,向监房里侧的盥洗间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