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屋杏子带着行动处的二十多人兵分多路,查遍了南京城大大小小的医院,依旧不见山口秋山人影。
这一通折腾,前后大约五个小时,直到接近子夜时分,众人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返回了鹰机关。
鹰机关除了电讯股的灯还亮着外,机关长森川隼的办公室也灯火通明。
森川并未入眠,不是他不想睡,实在是睡不着。
自森川遵松井石根大将之命,从北平空降南京城,并着手组建鹰机关后,尽管仕途一帆风顺,很快由大佐晋升为多少军人一辈子梦寐以求的少将,但他所主持的情报工作却收效甚微,罕有建树,甚至于差池不断!这不,如果不是岩井英一及时堵住了漏洞,说不定这一两天就会有某一家报纸连篇累牍登出一系列大幅照片,标题肯定抢眼夺目,比如:《日本军人在南京城正在进行疯狂的文化掠夺!》;再比如:《日本的文化掠夺,与强盗行径何异?》……诸如此类,这些刊发的照片,则是最有效地证据,直接坐实了日本军方盗抢中国文化的事实,百口莫辩!
森川深知,他的将军衔完全是因为松井大将的垂爱,这是别人渴求不到的捷径,但论业绩,他还并未取得资格!而且,目前针对他的流言蜚语已在坊间以讹传讹,甚至有人大肆批评松井大将任人唯亲;而东京参谋本部的那帮军官们更是把他排斥在圈外!所以,针对当下的时局,森川不能再容忍任何差错,哪怕是一丁点失误,也必将受到更广泛的质疑。
摆在森川面前的工作有很多,一桩一桩的接踵而至。
首先,南京城出现了神秘电台,这个神秘的电波到底是隶属重庆还是延安,则一无所知,唯一的进展是通过前几日的分区断电,大体判断出它的活动范围,锁定在北至西康路,东至中山北路,南至汉中路、西至虎踞路这样一块梯形区域内!然而,自从最后一次的断电后,这部电台再没有动静,似乎从这座城市消失了!
其次,安全区的利民烟卷店一案再未有实质性的进展,关乎密码本的线索凭空夭折,那位叫做雷远的唯一的嫌疑人尽管疑点重重,但均不至于马上获罪,经过几次的跟踪监视,从汇报的情况来看,此人不但身手敏捷,而且反侦查的能力突出,这些更加重了他的疑点,可惜的是,此人最近已不知所踪!
再次,刚成立不久的几家区公所用起来总是不太顺手,除了秦淮区公所的唐易安鞍前马后、随时差遣、每天一汇报外,下关区公所的曾甫堂和鼓楼区公所的莫熙翰总感觉热情不高……就连佐方将军在职期间亲自委任的南京自救会会长陶嘉渠也常常阳奉阴违……
还有,从河野信今天汇报的情况来看,紫金山的残余武装力量已有尾大不掉之势,它在一天天坐大,已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最后,就是在前不久的一次清剿行动中,第十六师团三十八联队在南京安全区抓捕了一大批疑似中国军人,在隔离审查过程中,经一名敌军士兵检举揭发,居然挖出一名敌71军260旅的少将旅长……鹰机关接手后,马上将这名叫做刘起雄的旅长关押至南京老虎桥监狱。森川曾多次前往提审,并诱以厚利,企望对方投诚,但收效甚微!森川于是再次审问那位检举揭发的士兵,诱以巨利,意外发现那人竟是刘启雄麾下的一名警卫,从他嘴里终于探知刘起雄妻子江碧秋在上海的住址,经过岩井英一的帮忙,很快将该女子抓获,并羁押南京,孰料中途居然横生事端,不但该女子踪迹杳无,就连一同前往的山口秋山也不见踪迹……
所有这一切,在森川脑际一幕幕的快速闪现,又让森川如何安心入眠?
此时此刻,在鹰机关,与森川外同样难以入睡的还有一人,那就是河野信。
他手臂上的枪伤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忽然疼痛了起来!说是皮外伤,那只是河野的逞强之语,子弹虽然没有伤及筋骨,但却擦破了手臂上的一大块肌肉。
除此之外,河野信还有其它心思,那就是大桥雄在开箱取纱布过程中的异常举动。
作为一名优秀的狙击手,首先必须具备卓绝的洞察力!大桥雄似乎太小看他河野了,他的种种掩饰破绽百出,河野没有多作思考,就已然明白,在他的箱子中一定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的身体刻意的遮挡只能是欲盖弥彰,滋生出河野更强烈的怀疑,只是河野不愿当面戳穿他罢了。
但河野的好奇心不降反盛,就在晚饭后,作为电讯股股长的大桥雄去鹰机关值夜班去了,河野抑制不住猎奇心,从他的床底下拉出他的箱子,却意外发现扣环上加上了一把锁。
这直接就诱发了河野的疑心病。
大桥在傍晚取纱布时,箱子上还没有上锁,为何他一住进来后,大桥就把箱子锁上了?这难道不是在提防他河野?
好奇心分明也是一种病,一旦犯上后,竟然很难痊愈。
河野在那张狭长的床上辗转来反侧去,怎么也睡不着!
……
古屋杏子本来不想叨扰森川机关长。
一贯善于察言观色的古屋已隐约感觉到他最近烦恼不断。通过上半夜彻底的探访搜查,依旧没能找到山口,这本身就不是什么好消息,而汇报这样的消息,不啻于徒增他烦恼罢了。
但是,即便是坏消息,早晚也都得报告,但对鹰机关的森川而言,也许他需要这样的消息,早报告则可早决断!又见他得办公室依然点着灯,古屋最终还是决定敲开他的门。
果然,森川开门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我一直在等你呢!”
“没结果?”森川紧接着又问。
“搜遍了南京城大大小小的医院,我们没能发现山口!”古屋知道这番话对森川是一种打击,又补充了一句:“他会不会在执行什么其它任务?要不怎能像蒸发了一样?”
显而易见,古屋是想安慰森川。因为就连她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这句鬼话。
森川颓坐在沙发上神思良久,脸色或颦或蹙,皆由心生。
古屋紧靠着森川坐下。
森川起初似乎未觉异常,只是转头看了古屋一眼,竟见她面色妖娆,黑眸流转,含情脉脉……一刹那森川已是春心荡漾,正欲伸手相拥佳人,却见古屋身子一软,已瘫倒在他的怀中。
森川烦忧顿失,雄心激昂,早就忘却的人间功利和纷争!
古屋将头枕在森川的膝盖上,双臂冉冉升起,交叉勾住了森川的脖子,再微微用力,森川于是借势低下了脑袋,眼神近处,古屋一双妙目似嗔非嗔……这样的情境一下子激起了森川久违的斗志,他粗鲁地把双唇贴了上去,手立即四处游动。无奈时值寒冬,古屋的周身包裹着数层厚厚的棉衣,情急之下,竟无处下手!
古屋也觉着了束缚,索性一跃而起,骑坐在森川的双腿上,手飞快地褪去上衣,嘴里咿呀说道:“将军,让我来安慰你吧!”
衣服被古屋扔在了地上,森川忽然觉得眼前天高云淡,她的内衣领开得很低,雪白的肌肤吹弹可破,从上绵延而下,愈见丘壑起伏。森川已然按捺不住,把双手一下子伸进了她带着体温的内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