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经过战火洗礼的南京火车站,还未来得及修复,一片破败萧条的景象。
天还没亮,一辆黑色的雪佛兰轿车,在站前广场停了下来。
雷远和杜玉龙各自提着一只行李箱,走下了轿车。他们准备搭乘早晨六点的火车,前往上海
空旷的广场上,清冷萧条,几乎看不到人影。
在候车大厅前,有数量不菲的日本士兵在警戒,他们除了检查乘客的通行证外,还会对旅客携带的可疑行李进行检查。
这个时候,每列出行的火车依旧受日本军方控制,故而选择火车这样的交通方式旅行的,都必须有日本人颁发的通行证,而能够获取通行许可的,几乎都与日本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雷远和杜玉龙亮出了通行证后,很快被放行。
来到候车大厅,旅客稀稀拉拉。
上海与南京的火车客运班次的恢复,オ两天时间,一天两班,早晨和中午各一班。而且目前只开通了宁沪之间的方向,京沪之间据说还要假以时日。时间还早,旅客们显得百无聊赖,或聊天、或看书、或神思,每个旅客的表情各异,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他们均衣着得体,看似身份尊贵。
火车发出一声沉重的喘息,如同一头年迈的老牛,开始缓缓地驶离南京火车站。
八个小时后,他们抵达了上海火车北站。
上海这座城市同样深深镌刻着战火的烙印,火车站显然遭到过了炸弹的轰炸,并未完全修葺底层售票处门前探出的文艺复兴风格的拱门,已经残破,而外墙面的玻璃大窗,在炮火的震慑下,依旧支离破碎。
一脚踏上上海的土地,雷远心中一热,这是五年以来他首次重归故里。五年前的雷远,他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学生,是一个在学堂里贪婪吸纳知识的求学者,是一个享受浓浓的亲情关怀的大男孩,可是,那次突如其来的变故,将一切美好和安详撕碎,留在他心中的是一抹挥之.不去的伤痛!
时过境迁,五年后的雷远,已从一个手无寸铁的学生,蜕变成一个卫国的战士,他的内心已无憧憬,剩下的是满腔的热血和深海般的仇恨!
他们每人叫了一辆黄包车,直接来到劳尔登路的四海旅社。
这家旅社,是照相设备的卖家给他们预定好的。
据杜玉龙讲,他已和对方老板商定好,明天将在此旅社和卖家商谈买办具体事宜。
雷远在旅社前台要来了房间钥匙。房间在二楼,进了208房间,两张床已收拾得干干净净。雷远拉开窗帘,一缕温软的阳光从窗外投了进来。
“房间太小了,我再去另开一间。”杜玉龙环顾一下房间,眉头深深皱起,显得很不满意说道。
雷远没有答话。从杜玉龙的言行举止可以发现,他应该在龙盟会身居高位,初来乍到的雷远自然不能和他相比,或许,他是不愿意和别人共处一室。
杜玉龙出去以后,雷远放下行李,马上想起林雪宜交代的任务,一看表,オ下午三点多,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雷远决定马上去办。
下到一楼,遇到已办好入住手续的杜玉龙。
“雷兄弟,我的房间在一楼,你有什么事可以来105找我。”杜玉龙亮了亮手中的房间钥匙,对雷远说道。
“好的杜哥,时间还早,我出去会一个老朋友。”
“你去吧,我正好也睡会儿,你好久没回来了,走动走动也是应该的。”杜玉龙微笑着说。
出了旅社,雷远在马路边好不容易等到一辆黄包车,雷远招手,上了黄包车,对车夫说:“去汉口路309号申报馆。”
“是,先生。”黄包车夫拉着车飞跑而去。
在汉口路和山东路的交叉口,一栋五层的钢筋混凝土的大楼跃然眼前。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大字:申报。
雷远付完车钱,进了一楼。大厅靠门口一张办公桌旁坐着一个织毛线的中年妇女,头也没抬:“先生有什么事?”
“我想打广告。”
“做广告?”中年妇女抬起头打量雷远,手却没闲着,依旧飞快地上下翻飞。
雷远肯定地点头。
中年妇女慢条斯理地道:“直接上五楼,找广告推销科的吕主任。“
一口气爬上五楼,雷远找到了广告推销科,推门进去,一个戴眼镜的五十来岁的男人拿着趣÷阁在纸上写着什么,闻声抬头,又稍稍低下头,眼睛掠过镜片的顶端,投向雷远:“先生找谁?”
“这是广告推销科吗?”
“是。”
“我找吕主任登一则广告。”雷远说。
“我就是吕明轩快请进。”吕主任热情地起身将雷远迎进来。“先生想登什么样的广告?不同类型的广告我们的收费不一样。”
吕主任几乎不让雷远插话,专业地推销起报社的广告业务。
“产品广告两块钱一个字,分类广告就便宜了……”
雷远打断他,问道:“什么是分类广告?”
“像征婚、遗失、寻人、婚丧告示、乔迁这些都是分类广告。”吕主任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广告单,推到雷远的面前。
“分类广告怎么收费?”
“这便宜,才一块钱一个字。”吕主任继续道,“先生要做什么样的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