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王爷......”
脚步声响动,同时还传来了有点熟悉的声音。正呆坐在书房里面发愁的朱慈焕猛抬起眼睛,就看见自己书房的门被人推开了,一个五短身材,书生打扮的男子已经出现在门外了。
这男子约莫二十五六岁,长着一张特别正经的国字脸,已经蓄了胡子,双目炯炯有神,看着就是个人物。实际上,他也的确有点来头,他是外交部尚书罗大公的大公子罗直臣。罗直臣和朱慈炯是中学同窗,罗直臣读书用功,脑筋又好,中学毕业后就考取了南京大学堂的经理科。所谓经理科,其实就是财政、金融、会计那一路的。罗直臣毕业后就会上海老家考了官,在朱慈焕到上海创业的时候,他已经是上海府税务司的副会计长。
税务司会计的工作就是审查辖区内缴纳从量商税的商行账目——现在明朝地方商税的征收方式分为承包税和从量税两种。
缴承包税的商行多是零售业、服务业这些不需要向顾客开具发票,同时也不需要通过银行和钱庄进行资金往来的行业。这种行业很难查量,干脆就根据经营场地大小或是运营工具(车辆、船只)大小定个一刀切的包税。
缴纳从量税的多是那些在经营过程中必须要开具发票和通过银行、钱庄进行资金往来的行业——根据现在的《商法》和《税法》,凡是大宗货物要通关,无论是通过海关还是内地税关,都需要出具户部统一印制的发票,关卡税官在核对了发票和货物后,就会根据发票上的金额收取过税。
如果货物没有发票(没有发票不一定是逃税),那么过海关和税卡的时候需要如实上报,关卡的税官会开具关卡发票并且额外征收一趣÷阁开票税。
所有缴纳从量税的商行,则需要保留大量的发票、单据,并且根据《商法》和《税法》的要求制作流水账,随时准备应付各地税务司会计的检查。
而朱慈焕的股票行虽然不需要过海关税卡,但是其资金往来都必须走银行和钱庄——股票行是不能吸储的,客户的保证金都由指定的银行和钱庄管理。而股票行持有的股票,也必须托管在交易所,只有客户需要领取凭证时,才能由股票牙人持客户签字敲章的申请函去交易所领取股票凭证,也就是一张一张好像银票一样的股票。
所以股票行的账目一般是非常清楚,是可以征收从量税的,自然就是地方税务司会计的审查对象。
因为查账这事儿,罗直臣就和多年未见的朱慈焕又有了交往,还成一度了好朋友。
之所以是一度,那是因为罗直臣在两个多月前就和朱慈焕翻脸了。翻脸的原因是罗直臣手下的会计发现了朱慈焕的重庆股票行正向客户违规放贷——这是违法《证券法》的行为!
当然了,罗直臣是税务司的副会计长,不是上海交易所的副会计长(大明依旧没有证监会,就由交易所承担了监察和处罚的职能),所以也可以不管这闲事儿。但他“为官正直”啊,所以先是严肃的向朱慈焕指出了重庆行的问题,然后又要求朱慈焕马上整改。
在朱慈焕拒绝整改后,他还很不够朋友的向交易所举报了重庆行,害得重庆行被交易所开了罚单,而且还要接受进一步的审查。如果审查不合格,重庆行就会失去交易所会员行的资格!
结果因为重庆行的账目太乱,朱慈焕又很不配合,交易所的会计也很头疼,还没来得及查完,股票市场就暴跌了!
如果交易所的会计们查得快一点,早早的把重庆股票行的会员资格撤销了,朱慈焕说不定还能剩下十几万两的家产......至少能把太上皇的养老钱给保住!
现在可惨了,重庆股票行放给客户的贷款,大多没法收回了!光是这一趣÷阁损失,就足够让朱慈焕倾家荡产了......
看见罗直臣,朱慈焕就想起他在两个多月前的忠告了。当时也听了他的话,何至于有今天?
“至诚(罗直臣的字)兄,我,我完了......”朱慈焕说到这里,眼泪就再也止不住了。
罗直臣看见朱慈焕也急了,跺跺脚道:“王爷,你怎么还在家呢?”
“我,我不在家,我能去哪儿?”朱慈焕傻愣愣的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