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下午三点多,太阳如炽热的火球,马肃浑身湿透,在垃圾场不远的大树下烦躁地抽烟,他带来装样子的那包烟已经被他抽完,湿透的军训服贴在他身上,粘稠滑腻,还给前赴后继的蚊子创造进攻的机会。
“差不多得了,这里边能刨出什么好东西?我看你再这样下去,马上就得中暑。”老工友给马肃的大塑料水瓶里添凉水。,一边说道:“别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晕倒了谁也救不了。”
“再过半个钟头,我就走。”马肃狠狠地吸了口烟,表情凶狠地说道,他把家具最多的几个地方翻了个遍,一共找到三个破旧的枕头,翻开来除了发霉的棉絮、决明子之外啥也没有。六七个钟头顶着炎炎烈日,在臭气熏天的垃圾堆里翻来翻去,还要忍受蚊虫的轰炸,此时马肃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
“我干你挺能吃苦,找点别的营生,现在收垃圾一天能挣多少?我看了你车上,加起来不值二十块钱,一天你就弄这些。”老工友摇头道,“我这把年纪,一天挣你一个礼拜,也比你挣得适宜。”
这是实话,2003年前后建筑工人一天就有百十块的收入,这还是没手艺的小工,比私营小厂挣得多,也难怪侯富国宁愿出来当油漆工也不愿意呆在厂里当工人。
“今天干完我就拉到,真不是人干的。”马肃喝了一大口水,真心实意地说道,“你们这里我看差不多了,干完你们就回家吗?”
“现在哪回得了家?南港还有一家工地等着开,我们这边再有一个月,零碎干完就走。”老工友说道。
“那这垃圾就这么堆着?”马肃好奇地问道。
“这我不管,反正我不是老板。”工友笑道,“真要弄掉,倒时候叫辆挖掘机,几辆车,弄起来快得很。”
休息了十来分钟,马肃打定主意把最后那个角落看一遍,今天就收工回家,不过下次来就不知道这堆垃圾还在不在了。说起来收垃圾这种货,两辈子加起来五十年,马肃没干过这事,今天已经算是突破极限,这种情况下,挖掘机对马肃的刺激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了。
马肃所在的这个角落当初建筑垃圾填的不多,所以立刻被各种杂物填满,腐烂的木头床板,碎掉的花盆,生满虫蛀的编织工艺品,发霉的厚重窗帘,断腿破皮的靠板凳,从式样上看,这些家具的主人生活质量相当不错,至少这些东西都是普通家庭比较少见的东西。
根据侯富国的分析,一辆二十挖掘机三十来万,那位老乡起码也从枕头里弄到了十好几万才对,十好几万人民币已经不少了,全是百元大钞也有好几斤重,想要藏住这么多钱,那个枕头也不会太小,份量不会太轻才对。
这么一想,马肃眼前不由得一亮,如果说可能性的话,这堆完全不是普通家庭消费得起的家具是最可能藏着对普通家庭来说肯定时巨款的十几万。马肃感觉自己看到了希望,他眼光一扫,已经看到一个棕色的发着霉的布艺抱枕,没有很大,但是比普通家庭用的枕头要大。
此刻马肃眼中只有枕头,无论什么东西,到他手里都是往旁边乱扔的结果,因为基本处于自暴自弃的边缘,处理这些垃圾的时候就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感觉,不管扔在那里会不会影响以后清理东西的进度,到手不是枕头就往两边乱扔,很快,这个角落的垃圾就被挤到其他位置。
老工友看到马肃完全不是捡垃圾的样子,给自己灌了口凉白开,摇了摇头,没去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