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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立恩喘着粗气,感觉自己像是已经被浸泡在了汗液里一样浑身湿溻溻的。
他帮忙给两个病人翻了身,并且做了三个患者的思想工作——思想工作的主旨是激起他们的求生欲,积极配合医生治疗。而不是拼命挣扎,要求放弃治疗。
病人当然可以要求放弃治疗,至少正常情况下,患者是有这个权利的。但是在云鹤,他们的这项权利被暂时“搁置”了下来。
治疗感染了新型冠状病毒的患者,现在不光只是一个医疗问题。它同时还是一个公共卫生问题,以及……政治问题。
公共卫生问题决定了能够离开定点医院的新型冠状病毒患者目前只能有两种情况——要么康复出院,要么……医治无效死亡。无论如何,医生们都不可能允许一个带有烈性传染病的患者在没有治愈的情况下放出医院。
那么如果同意了患者的请求,放弃对他的治疗,让患者在医院里躺着直到死亡行不行?
这也不成——因为治疗新型冠状病毒本身在这个全民参与,全员防疫的阶段上已经具有了重大的政治意义。
从SARS时期开始建立起的疫情每日通报系统,如今在抗击新型冠状病毒疫情的战役中起到了重要作用。面对互联网上各种神出鬼没的谣言,国家有关部门每天进行的例行通报和记者会就成为了人民群众了解对抗疫情的最权威、也是最重要的消息渠道。
而在这个会议上每天通报的新增死亡人数本身已经足够沉重,沉重到了根本不可能再细分“患者拒绝治疗死亡”的项目的程度。
如果允许患者拒绝接收治疗,那就意味着死亡人数会继续上升。已经紧张到快要绷断的普通老百姓的情绪会更紧张一些。
同时这些拒绝接受治疗的患者还会继续占用医疗资源,阻碍医疗系统的运转。
更重要的是,这些患者在躁动和情绪激动下做出的决定……真的不见得就是他们的真实意思。
所以,安抚照顾这些重症患者的情绪,就成了现在整个医疗组的工作的重中之重。在北五区的时候,这样的工作还能交给护士们完成。但现在……所有人都得加入到谈话的行列里去。
好在孙立恩有个针对这种情况的小手段。他从护士站摸出了之前热心人捐赠的平板电脑,然后对躺在床上缓慢且持续摇头的大爷说道,“大爷,咱们打个商量。您只要好好听话配合治疗,我就给你家里人打个视频电话,让你们见见面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