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书馆里围满了人,里面似乎吵起来了。
“哼,这里可是书馆,你们这些粗野匹夫来这里,岂不是玷污了圣贤典籍!”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人,这年轻人穿着一身紫色长衫,这长衫是东京城有名的私绣坊出品的,是专门给富贵人家绣的。
一个大个子大声道:“你这官人也忒不讲理了,这间书馆说是任何人都能进来,当朝的翰林大学士石子明石相公也在大宋邸报上写过,读书不分贵贱,任何人都能读书。”
那青年嘲讽道:“就你这样儿,还能读大宋邸报?”
那个大个子不服气:“我虽然不识字,但说书先生的话却不假,且这书馆开在这里,我们怎么就不能进来了!”
“你们要是都进来了,我们这些真正的读书人位置在哪里?你们看得懂么?既然看不懂,占了地方,我们这些真正想读书人,却读不了书,你说你们是不是在浪费?”
他这么一说,那个大个子顿时无话可说。
虽然觉得他说的有问题,但听起来却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
自己这些人大字不识一个,跑到这里来,若不是有专门讲解的人在,他们是两眼望青天。
那些不识字的人顿时有些胆怯了,他们本身就有天生的自卑感,被这么一说,更加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那紫衣青年旁边一个青年人也笑道:“都快滚吧,回去乖乖种地砍柴削木头,那里才是你们该待的地方!”
一个约莫十四岁的少年怒道:“你们太过分了,我们只是想读书,我们也想了解更多!”
“呵,小子,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让你们快滚你们就快滚!”
“算了算了,三郎,快回去吧,娘给你去别处买书,咱们回去看。”
“娘,我们买不起书,这里书多。”
“走吧,三郎,这里不是咱们能来的地方,快走。”
那少年充满恨意地看着这几个青年人。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就能来,为什么我们这些人不能来!我不服!”
那紫衣青年笑道:“就凭我的父亲是殿中丞张宏!本官现在也是朝廷命官,任职太庙斋郎。”
他此话一出,顿时所有人都惊住了。
那些个读书人自然知道殿中丞是什么样的官,虽然只是从五品官员,但可是伺候天子服饰的,算是天子近臣了。
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啊。
而那些个没读书的不识字的一听,知道这位紫衣青年是一位大官的儿子,当下更加害怕。
刚才还准备在反驳几句的人,立刻退缩回去,不敢在说一句话。
这大宋朝,百姓们都害怕官,一遇到官了,就没人敢说话了,就算心里想说,也不敢说。
就说这张沅,原本也没啥才学,甚至也有许多字不认识。
但偏偏他的父亲是殿中丞,按照宋朝的规矩,殿中丞这种品级的官员,是可以享受恩荫子嗣的。
就是说,他的儿子一旦长大成人,就可以不通过科举考试,在朝廷得一官职,此后便都由朝廷来供养。
可以说,恩荫是宋朝冗官的很重要的原因之一。
听说的做官的,当下就有人要离开,而一边那个书馆的管事则兀自道:“走了好,走了也清净。”
那个被唤作三郎的少年却是少年心性,刚强耿直,哪里听得下这话,当即大声吼道:“我们只是想读书,我们想读书,有什么错!”
“嘿,你这小子还耐着不走了,来人,将他轰走!”
那紫衣青年微微一笑,使唤带出来的几个下人。
下人们得到主人的命令,当即摩拳擦掌。
“三郎!快走吧!”
眼看局面似乎已经恶化到要动手的地步,赵鼎加快脚步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