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站公交,加步行三百米。
就到了刘尔家。
青砖绿瓦的二层旧楼前。
刘奶奶正在纳鞋底子。
“奶奶,我来看您了。”
余逸打着招呼,手一扬,
“您最爱的老街苏家的驴肉火烧。微辣。双倍葱白,剁碎了。”
“哎呦呦,瞧你这孩子。”
刘奶奶忙不迭的放下手里的活计,兴高采烈接过袋子,嘴里不停絮叨:
“还是小余你懂事,不像我们家刘尔,跟个石磨一样,你拨一下她才能转一下。我老婆子不点明了说想吃,她永远不会主动买。”
“奶奶您可误会老刘了,这就是她交待我买的。”
“你这孩子!”
刘奶奶指着他就笑,还轻轻拍了他一记,“就别帮衬着她,忽悠我老婆子了。快上去吧,她在楼顶看书。”
余逸熟门熟路的穿过楼梯,上了二楼屋顶。
夕阳正浓,余晖遍染。
黑与红的交界里,一切都有些朦胧。
衬得刘尔愈发瘦削单薄。
也愈发像个营养不良的黄毛丫头。
二人认识没几年,但交情非凡。
不需要什么客套暖场,余逸开门见山,直接把从李大麻子那里得到的消息说给了刘尔。
“李翔这人我知道。如果是他说的,应当是有几分真实性。”
刘尔手指轻叩旧铁栏杆,当当不绝,沉吟道:“你想怎么着?”
“牵扯了老旧,还有行头,这事咱们是不是得管?”
刘尔皱眉:“怕是不太好管。
行头我知道,其实算挺低端的东西。
是老旧里边转型不成功的那一批人,倒腾出来卖给普通人的,没那么玄乎。
最重要的是,它只是一件物品,杀人的终究还是普通人。
就好比有人拿刀杀人,我们是管刀具生产的,这刀或许有些锋利有些危险,但我们也不能越俎代庖直接缉凶,你说对不对?”
“那要是这种刀是违禁品呢?”
刘尔一滞:
“可是条例上没有任何一条支持……”
“可也没一条不支持对不对?”
余逸简直是被她打败了。
“我问你老刘,居委会每年有没有什么涉异案件相关的考核指标?”
“有三类:有效打击数、协助破案数、安全指数。”
“成绩怎么样?”
刘尔揉了揉稀疏泛黄的眉:
“除了安全指数排在中游偏下,其余两项,连续两年全区倒数第一。”
果然。
余逸心道:
有马洞主这种甩手掌柜英明神武的领导,有你老刘这样教条板正的首席治安长,不全区垫底才见鬼了。
这送到嘴边的肉你都不咬一口,难道还真等人嚼烂了喂给你?
这刘纯艳的案子,摆明了就是提升“协助破案数”的好机会。
如果能再牵扯出一两个老旧的卖货人,就又同时提升了“有效打击数”。
至于“安全指数”,应该是个综合指标,不是短线操作就能显著提升的,需要徐徐图之。
余逸突然就想起了上次自己没忍住对徐驰说了猫叫的事。
随后的那天夜里,刘尔难得叽叽歪歪满脸不高兴,说这事害他们居委会多填了几张表,多盖了几个章。
所以他分析,“安全指数”里边肯定是有个类似当前很多辖区派出所“压发案”的细分指标。
——需要将辖区内一定时间段内“涉异案件”总数控制或者说压制在一个“数据漂亮”的范围内。
商都区居委会上下应该是对这块看的比较重。
完全本末倒置吗这不是?
真要是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和警方主动配合好,多打击,多协破,有案必破,有责必究,有罪必罚,打造成罪恶的绝地。
犯罪分子又不傻,“安全指数”上不去才叫见鬼呢?
往虚了说,跟警方搞好关系,平时多露露脸,及时提供一些帮助,一些模棱两可的案子,随便拿趣÷阁一划拉,居委会“协破数”不就漂亮多了吗?
至于“打击数”,当前这种暗流涌动的情况下,只要留心,案子还会少吗?
实在不行,直接“抢案子”啊。
警方的,相邻辖区的,只要沾点边的,全给抢过来,先“协助”一把,“打击”一下,占着茅坑再说。
不过他也理解,这事还真指望不上刘尔。
刘奶奶说得对,老刘石磨一样的人,除了修行打架外,哪懂这些个道道。
她做首席治安长,纯武力抓捕和纯武力镇压目测是一把好手,属于指哪打哪型的。
算计这些虚虚实实弯弯绕绕的指标,她根本不在行。
马洞主又是个佛系养生流,不爱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