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儿犹有些不放心,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待她离开,那人便也不客气,拉了一把椅子就在宛春面前坐下来,慢慢揭去了帽子。
宛春一见之下,不由惊呼:“是你,杜九爷。”
“叫我杜九便好。”
来人微微一笑,正是大上海乐园的扛把子杜重阳。
他那日自见过宛春之后,便留了心,命人盯住了宛春的车辆,由是宛春甫从南京回到上海,他便得到了消息。这几日宛春吃住在镇守使署,他的人便也时常在镇守使署附近打转,没他的命令也不敢撤回大乐园。
也是巧极,是日前去镇守使署盯梢的人忽听镇守使署里闹起了动静,就翻在墙头上一看,正听里头人闲言碎语的,说是谭汝霖欲对宛春不轨,太太带人捉去了。
他大惊,忙跑回去找杜重阳,好在大乐园到镇守使署不算远,兼之事态紧急,杜重阳带人一路疾驰,终是赶得及时。
他知凭着青帮的势力,欲要与一军司令对抗,简直是天方夜谭,遂在入门之时,就嘱咐人将里外的电话线都断了个干净,又把门房听差等一众人威胁恫吓着捆绑起来,这才得以顺利的进到镇守使署。
只是后来发生的事实在出乎他的意料,好在宛春没有受伤,医生说将养几天就可大安,他多少松了口气。
这会子既见她醒来,个中详情杜重阳也不欲同她多说,便道:“你姐姐那边我已派人守着来,没我的吩咐,除了医生护士,谁都进不去,务必保证她的安全。至于你的姐夫,听说也送进了手术室,只是你姐姐的那一枪实在是准,也不知能不能救回他一条命。”
“是吗?”宛春低低应了一声,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仲清行事固然鲁莽,可是那谭汝霖的确也是混蛋极了,她只是没想到她们夫妻会反目成仇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这其中种种的前因后果,秀儿说与她无关,其实不然。若不是她……或许就没有这些事了呢?
她左性起来的时候,百般都转不过弯来,杜重阳看她怔怔发呆,却不说话,也猜得到她所为何事,浅笑了一声,又道:“你饿了吗?我已叫人做饭去了,想必不多时就该送进来,你多少吃一些罢。”
“不必了,我吃不下。”宛春颓然摇摇头。
黯然苍白的面上,一双如墨的眼眸越发漆黑透亮,引人入胜。
杜重阳怔怔望她一回,忽听她咳嗽了两声,忙转回神道:“我……我出去给你倒杯水来,你再好好歇一会子罢,饭菜来的时候我叫你。”
宛春还要说不必,却见他已经几步迈了出去。
宛春背靠着床头,定定望着窗外皎洁的月色,临近七月十五,那月亮已如白玉盘一般,高高的挂在了天上。她忽然间想起在承德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夜里,也是这样的夜色,自己和容绍唐站在院子中,望着月亮说过的那些话。
她最喜婵娟之名,可惜,天不从她愿,到底是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