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绍宋说的分明,坐中诸人亦听得分明,上首的徐氏听罢,不觉问道:“老七,你说的可都当真?”
容绍宋点头笑道:“爷爷奶奶面前,岂能胡言?自然都是当真的,再则六哥六嫂夫妻同心,难道是不应该的事情吗?”
徐氏笑道:“的确是应该的事情,而且还是件好事情,他们小夫妻过日子,老七你以后再要去去找你六哥,最好先给他打一通电话。”
一时诸人都笑着打趣起来,方红英听见宛春与容绍唐和好之事,心里已是十分的惊疑,想不到短短数月,容绍唐的心思就偏到宛春那里去了,她有心为林可如抱不平,遂冷笑着道:“天下大势尚且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何况儿女情长呢?我劝大家也别高兴太早,还是等六少奶奶给咱们容家抱个大孙子再说吧。”
旁边坐着的徐梦洁原是喜于敏珠的回来,正笑同徐氏说要留敏珠多住几日。冷不丁听见方红英的话,登时心头火起。其实说起来徐梦洁同宛春之间其实并无多少交情,寻常方红英嘴头上也没少打趣过六房,她也都一笑置之了,只是今晚方红英说话实在是不合时宜,况且容绍唐是敏珠嫡亲的哥哥,又是她的表哥,就是为着敏珠和容绍唐,她岂有不维护宛春的道理?遂在方红英话音刚落的时候,旋即笑道:“正是呢,咱们家都多久没喜事了?说起来嘉义都快要到上学的年纪了,嘉元嘉兴亦到启蒙心智的时候,五弟妹,怎地你的肚子还不见动静,若是六弟妹再有了喜事,你们五房的孩子将来可就要喊六房的为哥哥了。”
众所周知,嘉义是大少爷容绍秦的儿子,年方六岁,而嘉元则是二少爷容绍汉和徐梦洁的独生子,同四房里的孙少爷嘉兴同年,都才刚满三岁。大少奶奶杨玉蓉、二少奶奶徐梦洁和四少奶奶章含兰几乎都是在结婚不久,就怀了身孕,独独五少奶奶方红英,结婚都已两年,还是没个好消息。她急起来的时候,也曾四处拜佛求药,正怕会因无子一事而得容家苛待。
好在容家上下因为有了三位孙少爷的缘故,对于她怀孕的事为了不使她难堪,寻常倒都不甚在意,二少奶奶徐梦洁特意在这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无异于是狠狠打了方红英一耳光。饶是四少奶奶章含兰惯爱明哲保身,这会子也不得不出声劝住徐梦洁道:“二嫂,少说两句吧。”
徐梦洁冷哼了一声,她最见不得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事,怎么方红英有胆子说人家六少奶奶没孩子,就不兴她揭方红英的短么?
方红英此时早已气的面颊通红一片,她最恨人说她没有孩子,平日里就是无意听见那个丫头背着她笑两声,她都要疑心是在笑她怀不了身孕,总要借机打探清楚说的什么话才可。这会子徐梦洁如此不给她脸面,她怎能就咽下这口气,便猛地起身,推开茶碗道:“是,我没孩子,没资格同你们这些有孩子的少奶奶坐在一处同桌吃饭,我走,行了吧!”
“红英!”
“五弟妹!”
底下容绍晋和章含兰等人纷纷伸手去拉住方红英,徐氏暗里别看脸,她平素对于几个孙媳妇,虽不说十分亲昵,可以是一视同仁,公平待之,从不以出身等俗世想法去品度她们。可事到如今,由不得她不厌烦五少奶奶为人处事的胸襟和气魄,只道她到底是小门小户的出身,比之大家闺秀的杨玉蓉徐梦洁章含兰和宛春等人,实在是差之远矣。
眼下见她被容绍晋等人拉扯住,竟越发蹬鼻子上脸要闹腾开来,不觉就搁下筷子,沉声斥道:“容家的家规,是食不言寝不语,你们这样吵来吵去,成何体统,还不速速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