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于要离开这个令人尴尬到窒息的地方,慌忙中竟将鞋子穿反了个儿,刚迈出步子去,脚下不觉一个趄迾,身子晃了两晃,眼看就要往旁边倒去,容绍唐错眼瞧见,忙不迭伸出手臂,拦腰一勾,就将她拉了回来。
软玉温香,刹那间就跌卧在了他的怀中,沐浴后的芬芳香气,绵延不绝的从宛春的身上散发出来,萦绕在他的鼻端挥散不去。
容绍唐欲要深吸口气,又恐惊扰怀中佳人,少不得拍一拍宛春温软无骨般的脊背,轻言慢语地宏道:“别怕,无事了。”
宛春初时眼睛紧闭,只怕自己要闹个笑话,在容绍唐面前摔个四仰八叉,倒不想他出手如此迅疾,只一瞬间的功夫,就仿佛从地狱到了天堂,没有想象中冰冷的触感,反是撞上一堵温热的柔软的墙,待得睁开眼睛,她才知自己是跌进了容绍唐怀中。
又听他言语温柔,浑不似寻常见到的那个冷心冷面的司令官大人,宛春不由得面上羞红,手腕在容绍唐的胸膛上微微带力撑了一撑,离了他的怀抱,方垂首低声道:“多谢你了。”说罢,便将脚上的鞋子换了过来,忙就抽身往隔壁去拿锦衾。
容绍唐看她走远,怀中香气未散,温软的触感亦是停留许久,似是不愿离去。
他怔怔然片刻,低头见自己的双手还保留着怀抱的姿势,面上一愣,一股热气从颈子里蔓延而起,直欲蒸腾到他的脸上去。幸而四下寂静,无人看到他今日的窘境,他便忙将手臂放下,负在身后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拍打着,就像方才拍打在宛春的后背上一样。
他等不上多时,宛春已然找到被子,拿进客房来了。
颜色照旧是鲜艳的大红色,与新房里头铺着的如出一辙。容绍唐见之,果然有些蹙蹙眉,宛春看见他的眉头,不由得抱着被子讪讪一笑道:“那边的也是这样的红色绸缎面儿,且还印着百子图,拿给你只怕你更不喜。这一床喜庆是喜庆了些,不过纯红色,倒也可将就一二。你看如何?”
或许是入了夜,也或许是他们甚少在老宅里居住,房中人丁凋零,楼上楼下都是静悄悄的一片,唯有宛春的声音,和悦动听,像是清泉流过山涧,浸润的人心都舒坦起来。容绍唐还是第一次听到宛春这般亲切的同他说话,本要拒绝的话语到了嘴边,三番两次都在宛春清湛的目光下咽了回去。
想着横竖是在自己家中,且这一回家宴,他也没有带随从和侍卫回来,便是盖了这样的被子,也没人看见。容绍唐一时不忍推却宛春的好意,遂伸手从她怀中接过被子道:“不过是身外之物,计较那么许多做什么。被子给我,你且睡你的去罢。”
“嗯。”
宛春松了手,瞧他自己铺床叠被都甚为熟悉的模样,料想没有需要自己的地方,这才转回了身,欲往新房中去。
她们住的地方在二楼走廊的最尽头,卧房安静而宽敞,寻常有些微的动静,若不仔细,在房中是听不到的。然而今儿晚上却奇怪得很,宛春才动步,就听底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又听几声砰砰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