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丽虽然对于坊间小巷的市侩平民没有多少好感,但对于自尊自爱的女子,却素来敬重,此刻见那个女孩子如此知礼,她在座位上就笑向仲清道:“是个好人家的女儿,只可怜出身贫苦些。”
仲清笑道:“我也是这么说呢,而且听闻她的父母都不是让人省心的主儿,她要是那种不孝顺的人也罢了,可她偏偏又是个至纯至孝的,我只怕她的将来会误在她父母手上。她年纪拖到这么大还没有许亲,也是因为她过于听从父母的话的缘故。因为她样貌生得好,所以她的家里人都盼着她能攀个富贵的人家,将来可以飞上枝头当凤凰。这不,一听说我们这里要举办满月宴,她的父母知道你们姐夫是上海一方的镇守使,现场少不了大户人家的公子少爷,所以宁愿自己不来,也要叫我公公婆婆他们将这位姑娘带过来,并且郑重嘱托要给她物色一门好亲事,真是......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呀。我原以为她的父母这般急功近利,女儿也好不到哪里去的,想不到竟是错怪了她,可惜了的,若非她有这样的父母,我倒是真愿意将她和季元凑成一对呢。”
她说着,还不无惋惜的看一看对面坐的女孩子。
宛春瞧着金丽和仲清都对那个女孩子夸赞有加,也就凝神看过去,见她神态间与慕言有三分相像,片刻方笑道:“若真是许给三哥,二人倒也相配,三哥可不就是喜欢这样文静的女孩子?”
“哦,季元喜欢文静的女孩子吗?”仲清掩着口笑,道,“我可听说他在旧京惹了一屁股的桃花债呀。”
宛春笑着张口欲要给季元辩解,想到他与晁慕言之间并没有约定下什么,充其量是他对慕言抱有好感而已,自己胡乱说了怕是给他徒添麻烦,就将这话题岔开,故意问道:“还没有请教那位小姐芳名是什么呢,待会子碰见咱们总不能喂来喂去的叫人家吧?”
仲清笑嗔道:“就你鬼心思多,那个女孩子叫陈芳菲,据说是因为生在四月里,芳菲纷纭,所以才起了这样别致的名字。”
宛春和金丽便都点头道是人如其名,因为戏台子上已经开始演第三幕戏了,锣鼓咚咚响着,就把她们的说话声掩盖了下去。由是几个人就都看起戏来,宛春坐在位子上暗暗的出神,落在旁人眼中不过是看的专心而已。
这一出戏是男宾席那里点上来,正是三国里常见的一出三英战吕布,女宾席也就只好跟着看个热闹。方看到紧张处,那里翠枝就弯着腰从人群后走上前来,握着手趴在仲清耳朵边上嘀嘀咕咕几句。仲清慢慢敛起笑容,半晌低低问翠枝:“听的仔细吗?”
翠枝几不可见的点点头,仲清便皱起眉,在她的肩头上卧了一篷毛茸茸的白狐狸皮尾巴,此刻她就用手摸了摸那尾巴的下端,又隔了许久的功夫,才默不作声的挥挥手。翠枝了然的退下去,宛春和金丽看的好奇,但观摩仲清的表情,似乎不是很好的事情,但仲清不说,她二人也就对视一眼,照旧看着那戏台子。
前后也不过是半个钟头的光景,仲清到底坐不住,便向宛春和金丽说道:“二位妹妹坐在这里玩吧,我还有点子事要亲自去处理,等我忙完了再过来给二位作陪。”说毕,身子已经站了起来,就往女宾席外走去。
宛春跟着略略站起来,金丽也掉转头,看着她的背影狐疑道:“二姐姐忙什么呢,急慌慌的?”
宛春摇摇头说了一句不知,金丽于是同她一处站着,怂恿了宛春道:“不如我们跟过去看看吧,我瞧二姐姐的神色,倒不大好。”
宛春纵然也困顿不已,听见金丽这样说,便笑道:“小东西,你的好奇心也太旺盛了一些,二姐姐未必想要我们跟着的,若我们贸然去了,只怕更让她不高兴呢。”
“那有什么关系。”金丽仗着年纪小,在枫桥官邸和总长署两处备受宠爱,胆子大得很,看宛春不愿意去,就道,“我们偷偷的看着,不让二姐姐知道不就好了?走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