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滨走出了纪委的大门,一阵风吹过,王海滨觉得额头发凉,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纪委叫王海滨去问话,一来是手里掌握的证据还不充分,二来也是希望王海滨可以主动的交代为题,给他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
然而腐败分子往往都有侥幸心理,他们是决然不会抓住这种坦白从宽的机会的。
所以面对纪检部门的询问,王海滨摆出一脸正气的样子,信誓旦旦的承诺,自己绝对没有贪腐。
王海滨这种情况,纪检部门的同志也是见多了,他们也没有为难王海滨,而是简单的问了几个问题,便让王海滨离开了。
事实上在运输公司的领导干部当中,王海滨不是第一个接受纪委询问的,也不是最后一个。
在此之前,朱士聪已然接受过纪检部门的询问,他做出了跟王海滨一样的选择,没有交代任何问题,同时还摆出了一副受冤枉的表情。
王海滨毕竟是心虚的,他觉得有必要去找朱士聪汇报一下情况,或者说是去找朱士聪统一口径,免得再被纪检部门问话的时候,出了破绽。
返回运输公司之后,王海滨直奔朱士聪的办公室。
刚到办公楼门口,就看到朱士聪的司机小赵,从里面走了出来。
“小赵,朱总在办公室吧?”王海滨开口问道。
想要知道领导在不在,问领导的司机最合适,因为领导出门全靠司机,司机对于领导的行踪也最为了解。
小赵赶紧答道:“朱总不在,我刚把他送回家。”
“朱总回家了?”王海滨看了看手表,距离下班还早的很。更何况像是朱士聪这种领导,午餐和晚餐都是要有应酬的,怎么可在这时候安安稳稳的回家。
于是王海滨接着问道:“朱总今天怎么回去的这么早?”
“领导今天提早回去,是为了收拾行李的。”小赵开口答道。
“领导要出差?”王海滨急忙问。
“是去南方,特区那边吧。”小赵开口答道。
“都这时候了,怎么还要去那么远的地方!”王海滨心中暗骂一句。
一时之间,王海滨并没有意识到,朱士聪是打算跑路去港岛。
……
朱士聪的车,在出青河是的国道交界处被拦住的。
朱士聪可不像丁义珍那样,有那么多反侦察的手段,面对纪检部门的同志,他连人带车加司机,一股脑的都被带走了。
之所以连司机都带走,是因为司机对于领导的事情,往往都知道的比较详细,可以作为一个突破口。
两天后,纪检部门来了十几辆车,将运输公司的整个领导班子都给带走了。
在小小的青河市,这显然是一件大事,瞬间传遍了整个青河市的街头巷尾。
而对于青河市运输公司而言,这显然是致命的打击。运输公司本来就处于苟延残喘的状态,如今又经历了这种变故,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运输公司再也不可能重现往日的辉煌了。
……
昔日的仇人都进去了,李卫东心情大好,就连晚饭也多吃了半碗。
李登科老爷子却一直在唉声叹气,虽然李登科已经退休了好多年,但是作为运输公司的创始人之一,看到运输公司今天这副惨样子,心中总归有些不是滋味。
只听李登科开口说道:“今天白天的时候,我回了一趟公司家属院,见了见之前的老同事,才知道现在运输公司的情况已经非常的糟糕了。
整个领导班子,集体的垮掉了,很多的中层干部,也都犯了错误,也都被停了职,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不过现在运输公司是群龙无首,公司的业务已经完全停下来了。”
李卫东只好安慰道:“爸,你也别担心,运输公司好歹是国企,而且上面还有交通局,国际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等着交通局来管,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情,更何况运输公司里面有多复杂,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是交通局派人来,一时半会也理不顺的。”
李登科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卫东,我知道你有本事,你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帮帮运输公司?”
李登科对于运输公司,还是有很深厚的感情的。
李卫东却笑着摇了摇头:“爸,你自己都说了,运输公司里面很复杂,还让我出手去帮运输公司,这不是把你儿子我扔到火上烤么?
而且这种事情,交通局都还没有出手,我上杆子凑上去,不是帮人,是在给自己找麻烦!所以即便是要去帮运输公司,也得通过交通局才行,我自己可不能贸然过去!”
“说的也是,这浑水不好趟。”李登科点了点头,他觉得李卫东说的很有道理。
李卫东则接着说道;“爸,你就放心吧,运输公司这种性质的企业,是倒不了的。别忘了运输公司还有客运业务呢!”
国营运输公司跟其他的国企性质是不同的。在业务层面上,运输公司还要承担部分公共民生方面的事情。
比如市内的公共交通、城市之间的长途客运等等,类似的这种公共民生类的运输业务,是必须要让国企来掌控的。
就好比城市内的公交车,很多线路实际上是亏本的,要是交给私营企业去做,那就把亏本的线路一砍,只做赚钱的线路,那么那些住在偏僻地方的老百姓,出行该怎么解决?
所以这种亏本的事情,还得是国企来做,大不了以后再跟国家要补贴。
也正是因为运输公司的这种特殊性质,所以当运输公司的三产全都破产,货运业务也统统卖光以后,就凭一个客运的业务,运输公司最终也活了下来,甚至后来还盖了更大的汽车站。
因为老百姓有出行的需求,所以就需要有汽车站,也就需要有运输公司进行运营。
李卫东的记忆当中,运输公司最后就是守着汽车站过活。
未来几年,城市的基础建设不断提升,市内的公共交通也开始快速发展,青河市单独成立了公交公司,将市内公交的业务,从运输公司脱离。
再后来,城市之间的客运车辆的运营,都承包给了个人,不过这些车依旧要挂靠在运输公司,运输公司也从中收取管理费。
运输公司控制了汽车站,所以客运车辆想要进站拉客,就必须得去运输公司那里挂靠,乖乖的交管理费。
要是不挂靠在运输公司的话,压根就不准你的车在青河市的地界上出现,因为那是非法营运,被逮到的话直接扣车,损失更加惨重。
二十一世纪初的时候,这种私自非法营运的情况还是很常见的,很多非法营运车辆跟管理部门玩躲猫猫,可谓是屡禁不止。
后来经过几次整顿,再加上公路摄像头的普及,私自非法营运的车辆已经很难再跟交警躲猫猫,这种情况也逐渐的销声匿迹。
没有了非法营运的车辆,城市间的客运业务自然也就被各地的运输公司所垄断。而垄断经营,向来都是比较容易获利的。
于是运输公司光管理费,就收的飞起,一辆车根据线路和载客量的不同,每年的收费从几十万到上百万不等。仅此一项,就够运输公司很滋润的活下去了。
管理费大大的增加了客运从业者的成本,结果就是羊毛出在羊身上,长途客车的车票也就变贵了。
直到高铁逐渐的普及,运输公司躺着收管理费的日子,终于要走到头了。
虽然高铁的票价要贵一些,但高铁的速度却更快,行程时间只有高速大巴的三分之一,即便是动车,也要比高速大巴快一倍。
面对高铁的冲击,长途大巴的客流锐减,有的线路干脆只能停运,运输公司的管理费自然也就越收越少,日子又开始难过起来。
……
运输公司群龙无首,日常业务也陷入了瘫痪当中,领导班子都进去了,至少没有人签字发基本生活费了。
于是当月那80块钱的基本生活费,就没发下来。
很多下岗职工可指望这80块钱生活呢,如今钱没发下来,他们的生活瞬间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