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尔耶言行嚣张跋扈,性情张扬,但是这番话说出来,弄得卓科实在是下不来台,这不是骂他卓科是懦夫么?不过现在大敌当前,卓科只能忍下来,不过心中暗自骂了几句。这个高加索山脉里走出来的贱民,除了一身勇武,满脑袋浆糊,要不是大公爵阁下正是用人之际,哪里会轮到他耀武扬威。哼,还要当个贵族,就他这番言行配当贵族么?每一个贵族,都要具备骑士精神,高傲的骑士,可以杀死对手,但不能侮辱对手,因为侮辱对方,就是侮辱自己。
有曼尔耶的命令在,赵鸣九的头颅被支在了一根木桩上,烈日曝晒下,血迹早已经干涸,苍白的眼睛注视着东方,诉说着愤怒与怨恨。石桥据点以东四十里,一支约五千人的步兵大军在缓缓前行,其中一名将领手持双鞭,盔甲上刻着粮道红色纹路。踏踏踏,一名斥候兵纵马狂奔,马蹄扬起烟尘,迷蒙了视野,来到近前,那斥候兵滚落马下,单膝跪在地上,“启禀曹指挥使,斯拉夫人派上万大军围攻石桥据点,现在据点已经沦陷,指挥使赵鸣九力战身亡。”
“嗯”曹源神色不忿的皱起了眉头,眼中冒着火光。上万大军围攻石桥据点,斯拉夫人还真是大手趣÷阁,连赵鸣九也战死了。曹源当然生气了,驻守据点的锐锋营士兵可是殿下的亲兵,一下子损失了这么多人。让曹源意外的是,那斥候还未站起来,只是低着头,肩头颤抖,似乎是在抽泣,曹源心头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难道还有什么事儿?呼了口气,点了点斥候的头顶,没好气道,“还有什么事儿,还不快点说,难道还怕本将承受不住么?”
“曹指挥使....我...我....可恶的斯拉夫蛮子,他们占据据点也就罢了,还砍下赵将军的头颅,支在了木桩子上,还放出话来,不管是谁去石桥据点,都是有的去没得回”那斥候兵说完这些,跪地痛哭起来,他可是赵鸣九带出来的兵,看着自家指挥使的头颅被支在木桩子上曝晒,却无法夺回,那种心情何等煎熬?
一向稳重的曹源终于无法保持冷静了,身子一晃,大怒道,“什么?这些斯拉夫蛮子,当真是可恶,竟然做下这等事来,没想到灭了剥皮家,又出来一群畜生。魏千萧,速去传令,目标直指石桥据点,另外给殿下传信,请求援兵,大战之前,我们先把这群畜生灭掉。”
曹源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剥皮家被灭后,还有这种畜生呢,这简直是在挑战定国军的底线。那斥候的声音并不低,行军中的士兵听得真真切切的,没过多久,赵鸣九的事情就传遍全军,听到赵鸣九的遭遇,战士们热血上涌,一个个恨不得飞到石桥据点去。魏千萧自然不敢反对,当即跑去传令,很快,曹源的五千大军开始向石桥据点进发。
赵有恭早就离开了诺斯拉小镇,大军开拔,他也跟远远地跟在后边,最后的大战即将到来,方圆百里之内不可能有太平之地,而且,此战关乎伊斯特拉归属,正需要他鼓舞士气。萧芷韵自然跟在身边的,具体的作战计划已经安排下去,接下来就看临场应对了。一封军报传到萧芷韵手中,她看了两眼,却又将军报折叠起来。赵有恭一直思考着战局,并没有留意到这个细节,三娘离着很近,将一切看在了眼里,不由得低声问道,“怎么回事儿?”
“你自己看吧”萧芷韵想了想,还是将军报递到三娘手中。三娘甚是好奇,多少年了,萧芷韵宠辱不惊,喜怒不形于色,可是今天却是一脸阴沉。看了一眼军报内容,三娘忍不住攥紧拳头,额头青筋暴涨,发出咔吧咔吧声。赵有恭终于留意到有些不对劲儿了,伸手将军报拿过来,当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后,胸膛被怒火充斥。赵鸣九居然战死石桥据点,头颅也被支在了木桩子上。几乎本能的,想到了剥皮家曾经做下的暴行,“很好,这个叫曼尔耶的有几分胆子,是要激怒本王么?绰绰,给绍烈那里传令,让他将所有骑兵集中到石桥据点去,先不要管西边的维雅切大军了,本王要先灭掉这群畜生,真以为兵力占据点优势,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好的,我这就去传令”萧芷韵知道多说无用,这个男人心意已定,很难再更改,而且,那五千骑兵去石桥据点还是去西南前线,影响并不是太大,只要能在一天内打垮曼尔耶的兵马,一切都是值得的。当军令到来时,杨再兴正在谋划着如何掉配合步骑,不过军令到来,他也不会耽搁,当即下令驻地休整的骑兵全部向北面的石桥据点移动,正好与曹源的大军配合,强攻石桥据点。
石桥据点面积并不大,这也是赵鸣九身边只有上千士兵的原因,驻地就那么大,人数太多也装不下。经过一场恶战后,曼尔耶的兵马也需要休息,虽然有些伤亡,但可战之力依旧达到了柒仟贰佰多人,如此多的人马,曼尔耶还是信心十足的。砰地一声,房门被推开,一名百夫长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执政官阁下,前方消息,东方人两路大军从东、南两个方向朝我们逼过来,其中南边还是清一色骑兵,兵力不少于三千人,大公爵那边的兵马被东方人挡在了五十里外的地方,如今形势对我们不妙啊。”
嘶,周遭全是抽凉气的声音,一向狂傲的曼尔耶也是露出一丝惊骇之色,竟然还有人数众多的骑兵,步骑加起来,人数估计达到上万。东方人还真是够豪气,为了一个小小的石桥据点,一下子动用了三分之一的兵力。卓科脸色十分难看,更是瞪了曼尔耶一眼,哼哼,不是震慑东方人么?现在好了,东方人没被吓住,还真的集结重兵杀过来了。人家东方人意图多明显,就是要趁着东边战端未启前,集结重兵先把石桥据点拿下来。这一切还得归功于曼尔耶啊,没有他的狂傲举动,东方人也不会如此发狠。
曼尔耶狂傲归狂傲,可并不愚蠢,他面对上万步兵,丝毫不会害怕,问题是现在对方步骑联合,这就有些可怕了。石桥据点如此小,大部分兵马都驻扎在外边,靠着纯步兵,缺少相应军械的情况下,如何与人家的步骑联合作战?这些东方人,真的是一群疯狗,为了报复,就不管不顾了?
末时,刚刚平静没多久的石桥据点再燃战火,曹源休整了半个时辰后,立刻下令以大雁阵威逼石桥据点。高高盾牌挺立在前方,长枪从缝隙中探出,每向前一步,都伴随着震天的吼声。大雁阵,左右分开,中路厚重,如长虹贯日,刺破一切。五千多人,如一片黑色乌云,慢慢朝斯拉夫人头顶罩去,那些斯拉夫人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之前强攻据点的时候,已经见识到了东方人的厉害,如今这么多人摆着怪异的阵型逼过来,结果能好的了么?这一刻好多人都开始骂曼尔耶了,真他娘的坑人,要不是他,东方人会盯着一个小小的石桥据点不放么?
看上去还有些距离,实际上眨眼间,两股洪流就碰撞在一起,斯拉夫人再次感受到了定国军的阵型有多厉害。盾牌配长枪,缝隙中夹杂着长刀手作掩护,斯拉夫人像之前一样,想靠着疯狂的进攻撕开一道口子,可这次迎接他们的是冰冷的刀锋。任何跳进盾牌阵中的人,全部被剁成了肉泥。更要命的是,大雁阵绝非被动防守,而是缓慢的移动,随着逼近,大雁双翅展开,形成了一个弧形,将斯拉夫人逼得战略空间越来越小。
“嚯.....杀”盾牌突然露出缝隙,这次伸出的不仅仅是长枪,还有钩镰枪,改造后的钩镰枪更为锋利,而且是双面刀刃,一送一抽,割伤了好几个人,大部分人都是腿部受伤,哀嚎着倒在地上。斯拉夫人刚想救那些受伤的人,盾牌已经往前压过来,长枪配合着往前突刺,逼着斯拉夫人无奈的继续后撤,而那些受伤倒地的人自然落进了绞肉机中。盾牌阵碾压过去,受伤的人闭上了眼睛,再没有了哀嚎声。
斯拉夫人突破不了大雁阵,战略空间被不断压缩,慢慢的挤作一团,到了最后,能伸手厮杀的只有外围一层,人群拥挤,那种窒息的感觉,让人想到了死亡。
整个据点战事前后一个时辰,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曼尔耶引以为傲的强兵,在顽强抵抗了一刻钟后,阵型就宣告崩溃,阵线不断被挤压,最惨的当属那些依托据点围墙布阵的人,面对强横推过来的大雁阵,他们很快就退无可退。斯拉夫人以据点大门为中心,慢慢的被挤压成椭圆形阵势,战略空间越来越小。到了后来已经是人挤人,最中间的人连喘息都有些困难,面对如此窘境的斯拉夫人,也慢慢回过神来,他们明白,如果再不想些办法,那就真的要任人宰割了。可是,想要找到机会,哪是那么容易的?大雁阵以盾牌为依托,缝隙中探出一把把长枪,就像城墙中镶嵌着金属枪林,如同巨大的刺猬,虽然移动缓慢,但只要扎到,效果便十分明显。雄狮兵团的人,长期被曼尔耶残酷训练,骨子里有着一种野兽般的凶性,绝境之下,好多人变得不可理喻起来,看着越来越近的盾牌,如同一道密不透风的墙,他们怒吼着往前冲去,双足发力,身子就像炮弹一样往盾牌上撞去。好多人没能冲上去,直接被探出来的长枪刺死,但还是有不少人硬生生的撞到盾牌,一个两个没什么作用,可是绝望之下的斯拉夫人有样学样,慢慢的,外围的斯拉夫士兵开始用肉身去撞击盾牌阵,面对斯拉夫人如此疯狂的阻击法,逞碾压之势的大雁阵终于被暂时挡住了。曹源麾下的攻势暂时停止,据点内的斯拉夫人总算有了一点喘息之机。
卓科站在箭楼上,目光森冷的注视着整个据点战场,都怪曼尔耶刚愎自用,如果不是他激怒东方人,雄狮兵团又怎么会陷入如此尴尬境地?东方人的报复来得太快了,也相当的猛烈,虽然暂时挡住了对方的进攻,但是代价也太惨重了,仅仅一个时辰,驻守据点外围的兵马已经损失了三千多人,照这么打下去,据点附近的斯拉夫男儿估计一个都活不下来,而一切仅仅是因为曼尔耶的狂妄。就在卓科绞尽脑汁,想着下一步出路的时候,隆隆的鼓声再次响起,但是围困据点的东方大军却缓缓退去。卓科一时间愣住了,东方人到底要做什么,不是闻鼓向前么,怎么向后退,还是在占据优势的时候撤退,简直匪夷所思,难道援兵到了?卓科的疑惑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有了答案,东方大军并没有真正的撤退,而是开始变化阵型,原来一种军为支柱,两翼包抄的大雁阵,缓缓分割,竟然变成了两列锥形阵,更古怪的事两列锥形阵左右两侧还有两个千人组成的圆形阵。
眨眼的功夫,两方兵马再次碰撞在一起,刚刚得到喘息之机的斯拉夫人欲哭无泪,而卓科脸上也终于露出了骇然之色,他总算知道眼下这个怪异阵势的厉害了。两道锥形阵以盾牌组成三角形头部,长枪狠狠地突刺,如此锐利的阵型,将拥挤的斯拉夫人群一点点切割开来,看上去就像一把剪刀。两侧圆形阵同样盾牌在外,内侧却以刀手为主,圆形阵并不像锥形阵一样向前切割,仅仅在两侧防守,阵型不断旋转,不断收割着外层斯拉夫士兵的生命。当真是可怕的阵势,锥形阵切割,圆形阵负责在外绞杀,配合的天衣无缝。卓科恨透了曼尔耶,可这个时候能依靠的也只有曼尔耶了,从箭楼上匆匆滑下来,三两步找到了一脸冷峻的曼尔耶,“曼尔耶,想办法突围吧,外围已经崩溃了,论正面对垒,我们不是东方人的对手,一旦残兵被围困在据点之内,我们可就一点活路都没有了,现在以勇士开路,还有可能逃出生天。”
卓科对曼尔耶有气,再加上眼下局势不容乐观,心中对曼尔耶也没多少尊重了,现在已经开始直呼曼尔耶的名字了。这次,曼尔耶并没有瞪眼斥责,而是默默地接受下来,他性情张扬,狂傲霸道,但并不愚蠢,从之前的战况看,东方人真的很能打,所以突围是最好的选择了。此时的曼尔耶可没有之前的狂傲姿态了,心中也有些后悔,但世上没有后悔药吃,再说了,以他的性子,也不太可能承认自己的错误,只好冲卓科点了点头,“据点里的人,放弃城头,随我冲锋,杀出一条血路来。”
曼尔耶行军布阵照着卓科差了不是一点半点,但是战前厮杀,却当仁不让。曼尔耶像一头狂躁的雄狮,冲向据点门口,虽然没有骑马,但是靠着全身力量,竟然将杀过来的锥形站头部打散。曼尔耶的力气已经达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继续力量之下,竟然将两名盾牌兵震的七窍流血,昏迷不醒。饶是定国军士兵见多识广,悍勇非凡,也被曼尔耶身上的暴戾气息压制的心头一凛。锥形阵关键地方就在于打头的地方,一旦打头的部分被打散,那锥形阵的冲击力也就荡然无存了。曼尔耶还是那个曼尔耶,仿佛天生为战争而生,他的加入,不仅阻挡了锋利的锥形阵,同样给残余的斯拉夫人带来希望,一时间几乎跌落谷底,被按着揍的斯拉夫人发出惊天呼声,不仅稳住了阵脚,竟然还开始了反扑。曹源居于后方,将一切看得真真切切,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了,竟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一番恶恶战之后,虽然斯拉夫人死伤惨重,但是己方这边也有不小的损失,到现在,曹源麾下真正能够继续战斗的也不到四千人了,也就是说单从兵力上来说,斯拉夫人可不吃什么亏,甚至还有真一点优势。
曹源十分头疼,如今两个锥形阵已经穿插切割到斯拉夫人阵势之中,想撤都撤不下来。到了这个时候,曹源也暗暗责怪自己有些心急了,本以为依靠麾下兵马能够一口吞掉这些斯拉夫人的,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悍勇,面对连续打压之下,居然没有崩溃。在曼尔耶的带领下,斯拉夫人的反扑越来越凶猛,许多冲入阵中的定国军士兵也被愤怒的斯拉夫人围了起来,两翼的圆形阵处境也不妙,虽然杀敌无数,但斯拉夫人少了压力,慢慢开始绕着圆形阵,大有包围圆形阵的趋势。曹源头皮发麻,赶紧挥了挥手,“鸣金,命令各部兵马迅速摆脱纠缠,撤出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