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尤诺思愣住了,身后的巡逻兵也在发愣,什么鬼东西?东方人在哪里?刚想嘲笑一下这个斥候,可是转眼间大地震动起来,在那名斥候身后,出现无数身影,阳光下还能看清楚他们身上银灿灿的盔甲,“嘶,银甲骑兵,快跑,是铁链子骑兵,见鬼了....”尤诺思高声怒吼,手里的瓦罐往地上一丢,也顾不得其他了,迈开大步子领头往大营里跑。不是尤诺思胆小,实在是没办法啊,就自己手底下百余人,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对斯拉夫人来说,那些银甲骑兵就是噩梦般的存在,一条条铁链子,带着盔甲的战马,自从交战以来,不知道多少斯拉夫勇士死在这种诡异的骑兵手上,尤诺思可不想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抵挡铁甲骑兵的马蹄。
高宠来了,他的进攻迅速而猛烈,外围的几支巡逻队看到这些骑兵,根本毫无抵抗之心,瞬间土崩瓦解,特维尔方向的大营呼声震天,千夫长卦尔察拼命地想安抚大营,但士兵们早就被银甲骑兵给吓得丢了魂,根本安抚不下来。无奈之下,卦尔察组织了两千多人在中军大帐前建起了一道防线,他可不会蠢到在大营外围组建防线,那种地方是对方骑兵肆虐最严重的地方,靠着速度,估计一个照面就能将阵型打垮。卦尔察也算有些军事头脑了,等东方骑兵冲到中军大帐后,速度已经弱下来,依靠着步兵阵势,完全可以阻挡一番的。大营内军帐连接,留出的道路狭窄而扭曲,骑兵根本无法组成有效的阵型。
战斗一开始,守在大营外面的斯拉夫人由于仓促应战,根本没能拦住古镇骑兵的冲击,三百多名古镇骑兵靠着速度以及锋利的骑兵刀,转眼间就切开了一道口子,大量的骑兵涌入营中,从东西两个方向开始包抄这座大营。第一条防线没能堵住,剩余的斯拉夫人只能作鸟兽散,他们三三两两的逃窜,古镇骑兵也分成无数小股队伍,大范围的缴杀斯拉夫乱兵。一切都很顺利,在进攻中军大帐的时候,古镇骑兵终于碰到了一丝麻烦。营中军帐林立,就像一座座石墩将骑兵阵型搞得七零八落的,反之,卦尔察的步兵却占据了那片宽阔的地面,组成了严密的步兵阵。许多斯拉夫步兵手里拿着两丈有余的长枪,许多零散的骑兵冲到阵前,都被这种长枪给戳成了马蜂窝,莫说骑兵,就是战马也无法迎面遇难。倒下的尸体和战马堆积在路口,更给后续的兵马造成巨大的麻烦。有余这次是奇袭特维尔大营,骑兵除了食物和必要的武器,其他都没有带,没有弓矢,也无法发挥骑射的优势,一时间突击队被这边的斯拉夫人跟拦住了。
高宠居后赶来,看到外围已经占领,他满意的点了点头,领着两名指挥使朝营中闯,一路上有几个斯拉夫人还想偷袭,全被亲兵给砍翻在地。在抵达大营中心地带的时候,高宠看到许多骑兵聚在一起,全都一脸的焦急之色,偏偏又冲不进去。急的一些骑兵都想放火烧掉周围的大帐了,但军中有令,这座大营尽量保持完整,这样仗打完了,也能靠着做大营进行修整。看到这个情况,高宠直皱眉头,指挥使冒襄沉着脸靠过去,一甩马鞭,大声道,“怎么回事儿?为什么都堵在这里?”
“回指挥使,前边的空地被斯拉夫人占据,他们组成了严密的长枪阵,咱们许多兄弟都死在了他们手中。偏偏,这周围军帐太多,拦住道路,这不,兄弟们正急着往上冲呢”一名士兵火急火燎的回着话,眼睛还紧张地看着里边,从这里还可以看到里边传来阵阵厮杀声。冒襄大皱眉头,赶紧回去禀报,“高将军,斯拉夫人组成了长枪阵,用周围的军帐作掩护,道路狭窄,兄弟们都冲不进去啊。要不,下令烧掉附近的大帐?”
“不行”高宠直接否决了这个提议,来的时候队伍轻装践行,根本没有搭建营帐的东西,这座斯拉夫大营是今后休整的地方,“告诉各部兵马,绝对不能放火,此时暖春,营中干燥,风又大,一旦火势控制不住,烧的可不光斯拉夫人。而且,我们也需要这座大帐,否则,你让兄弟们以后睡草地?咱们长途奔袭,人困马乏,经过这一战,必须好好休整才行。”
冒襄无言以对,他也明白高宠说的都是实情,搓搓手,脸上一片急切之情,“那现在怎么办?必须想些办法才行,否则兄弟们恐怕要伤亡不小。”
高宠冷哼一声,长枪一抖,人便从马上跳下来,来到众人身后,大声喝道,“所有人都下马,组成八个突击阵。一帮子蠢货,你们光知道骑马冲锋,难道下了马就不会打仗了?”高宠一番怒吼,算是骂醒了不少人,许多古镇骑兵将士才反应过来。对啊,这里不适合骑兵冲锋,但用步兵进行突击,一点问题都没有啊。古镇骑兵都是经受过步兵操练的,所以对步兵的作战方式并不陌生。在高宠的指挥下,很快骑兵就迅速散去,他们翻身下马,找来了各种盾牌,有的找来厚厚的木板子,有的找到了斯拉夫人的圆盾牌,顷刻间,千余名骑兵变成了步兵。卦尔察的步兵虽说占据了空地,但并不是一个完整的步兵大阵,由于军帐林立,将这片空地分成了许多小空地,斯拉夫人的步兵大阵也被切割成六个阵脚。高宠身先士卒,率领一个百人尖刀队对最外围的斯拉夫步兵展开了猛烈进攻。斯拉夫人手持两丈长枪,这些严密的长枪阵对付骑兵的时候非常有效,可面对步兵的时候,略显乏力了一些,士兵们挺着厚厚的木板慢慢往前移动,斯拉夫人的枪头大部分都戳在了木板上,等着靠近了,斯拉夫人的长枪也就没了优势,高宠率领麾下将士冲进敌阵,骑兵刀发挥了近战优势,劈砍,突刺,那些手持长枪的斯拉夫士兵纷纷倒地。此时步兵阵型严密,人挨人,两丈长枪如何挥舞的开,反观骑兵刀劈砍不受影响,刀刃锋利,那些木质的枪柄根本阻拦不住。
卦尔察的眼睛瞪得溜圆,随着外围的几个阵脚被打垮,他终于陷入了绝望。任何事情都是有利有弊,长枪阵之前给东方人造成了巨大的麻烦,但同样面对近身搏杀的时候,长枪阵也会失去优势。东方人真的不简单啊,这么快就做出了变化,骑兵变步兵,仅仅一点变化,就扭转了局势。长枪大阵在崩溃,那些失去希望的斯拉夫士兵们开始崩溃,冒襄一直在等待机会,一看到对方阵势崩塌,随后几百骑兵分散开来。半个时辰后,严密的长枪阵没有了,有的只是斯拉夫人悲惨的声音,高宠杀意滔天,如一尊魔神冲向那名披风猎猎的斯拉夫大胡子。卦尔察早就见识过高宠的勇猛了,赶紧提着阔剑拼命抵挡,但他哪里是高宠的对手,长枪抖做梨花,纷飞中刺出致命一枪,卦尔察闷哼一声,被刺翻在地。
夺取特维尔方向的大营后,高宠便开始休整,并没有对哥罗德方向发起进攻。不过季洛夫等人并不好受,因为耶律沙方面的大军给他们制造的压力更大,仅仅半天时间,耶律沙就加快了进攻速度,一万蒙古仆从军配合五千名定国军士兵对哥罗德南部发起了猛攻。驻守南部高地的仅仅只有四千多斯拉夫人,重重围困至下,斯拉夫人哪里是对手,更何况,在防守南面的时候,毫无地利优势,蒙古人擅长骑射,他们沿着外围不断抛射,给斯拉夫士兵带来了无穷的麻烦。傍晚时分,一群黑甲士兵举着厚重的盾牌开始发起正面攻击,无数锋利的长枪隐藏在盾牌之后,这种厚重的进攻阵势,虽然速度很慢,但却像钢铁洪流一样碾压过去,交战两个时辰,至戌时,整个南部大营防线宣告崩溃,失败后的斯拉夫人就像疯狂的山羊,四面八方的逃窜。
南部大营崩溃的消息很快就传到哥罗德城堡,季洛夫脸色发寒,罗什等人也是一脸的沉闷,再没有之前的高傲。所谓的哥罗德防线,就像个笑话,在东方人强大的攻势面前,连三天时间都没撑住,外围防不住,哥罗德城就能防得住么?罗什很没信心,就连季洛夫也没多少信心,廖莎诺尔佝偻着身子,才几天时间,他就像苍老了十几岁,“季洛夫,现在该怎么办?特维尔方向的兵马几乎全军覆没,南部大营也只逃回来两千残兵,现在我们手中能用的兵力连八千人都不到,靠这点兵力想要挡住东方人,实在是太难了。”
季洛夫突然露出嘲弄的笑容,挡住东方人?不,他一点也不想抵挡了,留在哥罗德只有死路一条,特维尔方向的路被断,弗拉基米尔那边也没取得进展,东方人无后顾之忧,人家将近五万大军合围哥罗德,偏偏哥罗德还是去了之前的地利优势,就靠不到八千残兵,那什么跟人家打?季洛夫觉得,就算把所有人劈成两半,变成三头六臂也未必能打得过东方人。没有了特维尔,没有了弗拉基米尔,此时的哥罗德就像一根鸡肋,“下令吧,午夜的时候城头多放火把,三通鼓后,所有人沿着高地缓坡逃命吧。”
在季洛夫的声音里,听到了一种没落,那是英雄迟暮,信心崩塌的感觉。罗什脸色僵硬,什么都说不出来,逃命,没想到他罗什自誉为勇士,竟然也有一天要像丧家之犬一样奔逃。入夜之后,哥罗德方向响起了隆隆的战鼓声,城头火把林立,将夜色照的如同白昼,城外的蒙古人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斯拉夫人发动了夜袭呢,可是等了半天也没看到半点人影。耶律沙也被惊动了,他拿着千里镜观望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端倪,但耶律沙也不敢睡觉,生怕其中有诈。
第二天,城头上依旧空空如也。
看着这座空空如也的小城,厚厚的青石还散发着冰凉的寒意,耶律沙两眼发黑,一方面是被气的,另一方面是囧的。大好优势之下,竟然让一群待宰的羊羔子跑掉了,打了这么多年仗,还是第一次被人当猴耍。几名指挥使一进哥罗德就四方搜寻,如今半个时辰过去,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回到城堡。重新夺回哥罗德,本应该是件高兴的事情,可是这些军中高层将领们全都一副苦瓜脸,哪有半点笑容?其中一人灰头土脸的说道,“大将军,城里的斯拉夫蛮子全都跑了,问过那些百姓,好像寅时就开始往外撤了。”
“也就是说鼓声最隆的时候了,啧啧,这群大胡子竟然也开始学会耍小聪明了”耶律沙脸色十分难看,其实斯拉夫人的办法并不高明,怎奈何实在有些轻敌,竟然没有防着斯拉夫人往北边撤退。耶律沙与几名指挥使凑在一起商量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外边一阵脚步声传来,人未到就先想起了粗犷的声音,这下耶律沙的脸色更难看了。本来十拿九稳的事情,却除了变故,还不得被高昌克损死。果不其然,高宠知道事情始末后,根本没什么好话,一进城堡就调侃起来,“野驴,你这眼睛不怎么好啊,竟然连一群大胡子都看不好。真要说起来,你胆子还是太小了,要是高某的话,听到那群蛮子敲鼓,早就领着人打过去了,一群待宰的羔羊而已,还敢敲鼓挑衅,简直是活的不耐烦了。”
耶律沙平日里就跟高宠争执不休,谁也不服谁,这下子好了,算是被高宠抓住了小辫子。偏偏还没发辩解,高宠说话虽然粗鲁了些,但还真没说错,要换成高昌克,以他的性子,早派人跑城下撒野了。高宠就是这样的人,做事蛮横的很,他最不怕的就是别人挑衅,“赶紧做下,有事说事,再冷嘲热讽的,别怪某家翻脸不认人了。”
耶律沙着实难受的很,高宠那边可是刚刚灭了几千大胡子,他倒好,占尽优势的情况下,把一群大胡子给放跑了。高宠虽然喜欢调侃,但也不是不识大体的人,看耶律沙脸色难看的很,讪讪的笑了笑,找个位子坐下来,“好了,不刺激你了。不过这事儿你是怎么想的,是直接回去继续攻打弗拉基米尔,还是别的?”
高宠知道自己对大范围的行军谋划不擅长,所以也不会自作主张。耶律沙之前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听高宠问起,皱着眉头说道,“虽然我们在外围连战连捷,但哥罗德附近的斯拉夫残兵还有近万人,而且季洛夫这些人也还活的好好的,不解决这些人,终究是个隐患。弗拉基米尔那边,倒是不用太急,凭着那里的兵马,强攻弗拉基米尔不太可能,但自保绝对没问题的。我觉得,我们还是先灭掉季洛夫的残兵,剪除后患,斯拉夫残兵以步卒为主,我们拥有骑兵之利,只要速度够快,完全可以追上他们。你来之前,便已经讨论过了,从哥罗德向北逃窜的话,最可能去的地方就是卡奥尔,你的骑兵只要在明日午时之前横插到卡奥尔南部,我们就有十成的把握灭掉这股大胡子。”
高宠想了想,双手拍了拍,转头笑道,“好,既然如此,那事不宜迟,高某这就回去安排,不过,你这边连日行军交战,现在又要立刻急行军,将士们能撑住么?”
耶律沙翻个白眼,其他几名指挥使更是呼哧呼哧的瞪大了眼睛,其中一人站起来,气呼呼的说道,“高将军,这一点你尽管放心,只要骑兵兄弟们能把老毛子拦住,我们的人就肯定能把他们宰了。不就是进行军么,谁要是说累,那就不是带把的”。这名指挥使出了名的火爆脾气,这番话听得高宠都发愣。很显然,耶律沙这帮子人都被夜里的事情给刺激到了,憋着一股子劲儿复仇呢。高宠也不再多言,耸耸肩头离开了城堡。高宠刚走,耶律沙就站起身冷冷的瞅了瞅麾下几名指挥使,“此次尔等还要全力以赴,再出什么差池,就别回来了,本将可不想被那高蛮子瞧扁了。哼,要不是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本将恨不得把你们几个全都扔马圈里去。”
几名指挥使也算是戴罪立功了,一想起被斯拉夫人耍了一圈,全都涨红着脸怒声吼道,“大将军放心,咱们不比任何人差,末将等会亲自领兵,就是把腿肚子跑抽了,也要追上大胡子”。这次要是还搞砸了,以后全军上下都抬不起头来,都是当兵的,不蒸馒头争口气,奶奶的,凭什么好事都让高大将军的人占了啊?
高宠这边刚领着骑兵从缓坡上下去,哥罗德方面就派出了好几股兵马,这些人以步兵为主,一个个跑步前进。跟几名指挥使一样,无数普通士兵也是心有不甘,好好的军功,就这样从眼底下跑了,谁能甘心啊,更生气的是,大家还被那一阵鼓声弄得不敢睡觉,一想起这事就臊得慌。
哥罗德方面的人心情不好,季洛夫的心情也不是太美妙,虽然安然无恙的撤出了哥罗德高地,可是前途依旧一片迷茫。自从罗格达丘陵之战后,东方人席卷伊斯特拉高地北部,现在大部分城池都被东方人占据,一些公国贵族们也投靠了东方人。可以说眼下的伊斯特拉高地已经不属于基普罗斯,他们逃到这里,不是回归故乡,而是一群入侵者。指望那些贵族们临阵倒戈,自动献出城池?季洛夫可从来不会做这样的美梦,那些贵族们之所以投降,完全是因为认准了东方人会主宰基普罗斯,事实上也是如此,人家东方人现在可是纵横伊斯特拉高地,掌控了主导权。要是哥罗德大军以胜利之姿来到北部,还有可能得到别人的拥护,可惜,现在是一群丧家之犬,打了败仗的。所以,当罗什提议去说服西面城池贵族的时候,他直接否决了,“我知道你们的想法,但想让那些贵族们接纳咱们,不太可能的。那些贵族之所以如此做,那就是看准了大势,以我们现在的败军身份,拿什么去说动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