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祷,管用么?如果祈祷可以拯救亡魂,那么刀枪又有何用?安多城的百姓在寻找心灵上的慰藉,作为城主的塞勒班却躲在屋中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桌案。定国军败了,可败得太有秩序了,兵败,往往是乱哄哄的,一点次序都没有,人心不齐,前后不一致,所以兵败,自相践踏者多如牛毛。可之前定国军兵败呢?那简直是进退有度,整齐划一,该怎么说呢,那就是打得有模有样,也跑的有模有样。打仗怕的是什么?就怕敌人进退自如,想打就打,想走就走,这样就意味着自己一直都被别人掉着鼻子走呢。
塞勒班不会将这些话对将校们说,因为那些人听不下去的。如今安多城内的矛头可不好啊,许多人已经开始小觑定国军了,觉得他们能拿下纳木错,也是得了偷袭的好处,真要是正面交锋,吐蕃勇士真不怕定国军。如今有这种想法的可不是一个两个,现在塞勒班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给吐蕃勇士们降降温,也好过他们头脑一发热,跑到城外被定国军耍。可惜了,不等塞勒班想到办法,定国军已经逼近了安多城。仅仅一日之后,定国军就以报仇为由,发兵安多城,而且这次和上次不一样,竟是那秦王赵有恭亲自领兵前来。
瞅着眼前的安多城,赵有恭脸色异常平静,一点着急的意思都没有,对于他来说,能不能打下安多城,不在于塞勒班,而在于阿杜玛,只要阿杜玛放开城门,直接就能打进城去。当然如果能够顺便多消灭点吐蕃士兵,也不怕多费一点功夫。这次根本不需要曹岁再上前磨嘴皮的,因为有赵殿下这个大大的诱惑在,不怕吐蕃人不动心的,对于那些吐蕃将士来说,拿下秦王赵有恭,可是一份顶天的功劳呢。如果在格桑山之战前,也许吐蕃人还心存戒备,不敢贸然出城,可现在刚刚胜了一场,又碰上这么大一份军工,他们能忍得住么?要不怎么说赵殿下为人阴损无赖呢,就这么一点点逗弄安多城的吐蕃将士,让这些吐蕃人不知不觉中就跳进了挖好的陷阱中。
“绍烈,纳雪城那边送去消息了吧?”赵有恭裹了裹披风,笑声问了句,杨再兴笑着回道,“殿下放心,消息早就送过去了,估计这会儿史文恭将军应该已经逼近匹播城了!”
其实自打纳木错大战开始,史文恭等人就没有停止过行动,先是离开迦马丹萨城,夺取纳雪城等地,后来又威逼波密,目的就是尽可能的牵制吐蕃人的兵力。现在赵有恭命令史文恭等人进攻匹播城,就是为了将吐蕃人的视线全部吸引到匹播城去。在吐蕃,除了逻些城,恐怕就属匹播城最为重要了,相比之下,安多城这个北方重镇又差了许多。赵殿下怕什么?怕的就是吐蕃人增兵安多城,所以啊,先断了吐蕃人增兵的念头最好了。
安多城内,塞勒班可是一个头两个大,面对一个个自告奋勇的将军们,他连劝阻的心思都没了。真的不怪这些勇士,那赵有恭可是个大大的功劳,当兵打仗,不就是为了立功么,如此功劳谁愿意舍弃?有些话塞勒班不说,总有人说的,其中一名叫镞搋的千夫长也有着和塞勒班一样的担忧,他沉着眉头低声道,“诸位,都安静些吧,那汉人诡计多端,之前那一战更是诡异得很,咱们赢得太轻松,说不准,这就是汉人为咱们挖的坑,总要小心为妙。”
镞搋的话也算是老成持重了,不过他刚说完,就淹没在了众人的声讨中,“镞搋,你这懦夫,都什么时候了,还胆小怕事。哼哼,你的话又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咱们无能,汉人故意败给咱们看的?你今天最好把话说清楚了,否则跟你没完。”
镞搋也确实孟浪了一点,刚刚说赢得太轻松,不就是拐着弯的说吐蕃勇士的战斗力没那么强悍么,这可是犯了众怒了。这会儿镞搋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被人噎了两句,也不敢再多说了。塞勒班赶紧起身打了个圆场,现在可不是内讧的时候,看情况大部分人是支持出兵的,他这个城主也没有理由阻止大家出城与汉人一战,但要打,也得保险一点,此次汉人可是发兵足有万余,来势汹汹的,谁要说汉人是来打秋风的,那简直就是胡说八道,请问那秦王赵有恭是个什么玩意,典型的坏到流脓,黑到看不见的鸟人。他亲自领兵前来,八成是有几分把握的。
安多城一共两万多人,有心请求援兵,可迦马丹萨城的汉人大军又袭扰匹播城,卓玛一赞连一千人都派不出来,还指望什么援兵?自己的人是不够用的,琢磨来琢磨去,也只能指望阿杜玛了。一直以来,塞勒班和阿杜玛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塞勒班知道阿杜玛的心思,所以一直不敢重用他,可这次不得不用一用阿杜玛了,“诸位先行回去,整顿兵马,等待迎战汉人。阿杜玛大人还请留下,还有要事相商!”
听了塞勒班的话,一帮子吐蕃将士可是为之一振,听塞勒班大人的意思,这一仗是要打了,于是乎多人都拱手高高兴兴的退了出去,直到屋中仅留下塞勒班和阿杜玛。阿杜玛心中如明镜一般,之前不管做什么事,塞勒班什么时候想过他阿杜玛?这次反而单独相谈,看来这次塞勒班这个老狐狸是有难处了。
屋中静悄悄,塞勒班眯着眼盯着阿杜玛,相反,阿杜玛神色从容,双目和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淡然样,“塞勒班大人,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咱们好像没多少时间呢。”
“阿杜玛,眼下的情况你想必也清楚,如果任由汉人破城,你我都得不到什么好处。之前你我各为其主,针锋相对,可是现在,我希望你能看在我吐蕃人的份上,先暂且放下芥蒂,一同迎战汉人,我的要求不多,只希望你能守好安多城。”
阿杜玛翻个白眼,很是冷淡的笑了笑,“塞勒班,你以为就你深明大义么,别老是拿着大义来压我,这些我也知道。放心吧,不管是为了小王子,还是为了我自己,安多城老子会守好的,不过你呢,也别总是这般算计,出城捞功劳的是你,一心为吐蕃的也是你,好像全天下的好事都让你一个人占了。”
被阿杜玛如此说,塞勒班的老脸上也不免浮现出一丝尴尬,好像出城的事情跟阿杜玛没关系,人家阿杜玛说的也是真呢。不过塞勒班并没打算计较,只要阿杜玛守好安多城,管他怎么说呢。
塞勒班自以为得计,可是他哪里想得到这正是别人想要的结果,离开城主府,阿杜玛看着天空嘿嘿笑了起来,塞勒班啊塞勒班,真是防了一辈子,末了还是要完蛋。守卫安多城?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只有傻子才会死守安多城呢,迦马丹萨城已经被汉人占了,北部纳木错天险也失了,小小的安多城还能阻挡住汉人前进的脚步?阿杜玛也不想害了塞勒班,可正如塞勒班所言,各为其主,就没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事情了。
当天,塞勒班领着一万两千多名吐蕃士兵离开了安多城,至此城内就只剩下了八千多守军,而大部分还都是阿杜玛的亲信。隆隆的鼓声不绝于耳,看天边,有一排排黑色乌云。塞勒班眉头狂跳,这次明显地感觉到定国军比上次强大了许多,单这气势就像换了一拨人。
让塞勒班安心的是定国军依旧不是那种严谨的阵势,盾牌兵没有顶在前边,居于最前方的竟然是长弓手。真的是有问题,汉人到底想干嘛?
泥土中不知道还有没有格桑花的香味儿,在这格桑山下,枯萎的花朵早已化为尘土,可一场大战,又会盛开多少血腥的花?坚强的格桑,勇猛的定国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