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破了关隘城墙,那就要一鼓作气,彻底将停留在纳木错的吐蕃人彻底剿灭。能够打下纳木错,着实不容易,之前过纳木错峡谷的时候,依旧能感觉到这道峡谷有多凶险,道路上还留着许多尸体,残留的血迹早已干涸,可是夜色下依旧掩盖不住浓浓的血腥味儿。入城后,萧岿等人踏步向前,拱手行了一礼,“殿下,现在东西两侧山巅已经被我部占据,唯有纳言阿策中军万余人还在西大营,另有一股残兵还在东大营冲击城墙防御带。”
“很好,萧岿听令,本王许你五千兵马,你要做的是给本王封死纳木错南边的出口,本王要一口吞掉纳言阿策这万余兵马!”赵有恭的话语中带着些凶狠,萧岿闻言,不由得一滞。就是现在,仿佛能看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了,殿下封死南边的出口,这是要全歼纳木错军营的吐蕃人啊。萧岿也有点理解赵有恭的心思,定国军南征北战,唯有在纳木错峡谷栽了个大跟头,那些尸体还放在峡谷谷道,惨状不忍直视,殿下心中有股怒火,要报复吐蕃人也情有可原。
当然,萧岿的想法也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赵有恭要全歼纳木错的吐蕃人,也不全部是因为怒火。全歼纳言阿策的大军,就是要让那些吐蕃人看看定国军的暴力,就算纳木错都拦不住定国军,那么其他地方呢?如果屠杀会引起吐蕃人的拼死反抗,那就大错特错了,又是屠杀能给一个民族带来恐慌。
隆隆的鼓声响起,整个纳木错城墙一片欢呼声。而在西大营,纳言阿策还在苦苦围剿着郑彪的山地兵,一阵脚步声响起,十几个吐蕃士兵狼狈不堪的跑了过来,一看到这十几个士兵,纳言阿策心里就是咯噔一下。他认识这些人,这些人不是拱卫城墙的么?看他们一副惊慌的样子,身上还染着不少血渍。难道....难道城墙那出问题了?
“阿策大人,不好了...汉人攻上城头,拉起吊门,现在已有大批汉人涌了进来”士兵的话说完,纳言阿策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果然是城门出事了。既然汉人已经入城了,为何还不赶紧过来帮西大营的汉人士兵?看着前边的山峦,纳言阿策慌了,他长呼一口气,大声吼道,“撤...赶紧撤...往南边跑!”
纳言阿策不是蠢人,他能想得到为什么定国军会迟迟不发援兵,这是要一口吞掉纳木错的吐蕃勇士啊。东大营还有不少吐蕃士兵,可纳言阿策来不及告诉他们,当然,纳言阿策也有着一点私心,大军撤离,总要有人留下来殿后拖住汉人的,所以只能对不住东边的吐蕃勇士们了。
听闻纳言阿策的命令,士兵们撇下郑彪所部残兵,匆匆撤离,在纳木错南边有一条小道,叫做牛肠路,当离开纳木错,进入牛肠路后,吐蕃人发现已经有一批汉人大军早早地等在路中间了。一排排盾牌手,一排排长枪兵,黎明的曙光下,看到的是一群黑甲士兵,这一支大军,威武雄壮,气势滔滔。萧岿手持倒刺枪,站在队伍最前方,他已经等了足有一刻钟了,终于等来了吐蕃人。之前盘龙坡附近,可是被吐蕃人压制的够呛,这次有了机会,非要好好教训下这些蛮子不可。
抬起手,嘴角一撇,“盾牌手向前,封死路面,长弓手,三十度抛射,一刻钟内,将所有箭矢全部放完!”
萧岿的命令有些狠,也有些拼,一刻钟内将所有箭矢倾泻出去,那是什么样的场景。吐蕃人呆住了,在吐蕃由于制造工艺不成熟,所以箭矢可是稀罕物,可定国军却将箭矢毫不吝啬地倾泻出来。黎明到来,随着阳光照射,迎来的却是异常黑压压的箭雨,无数吐蕃人倒在了第一波攻击下,很多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钉成了刺猬。纳言阿策倒抽凉气,打了这么多年仗,还是第一次碰上这么用箭矢的,箭雨纷飞,恰恰牛肠路光秃秃的,两边是峭壁,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整整将近一刻钟时间,箭矢落满了整个牛肠路,纳言阿策指挥着人不断后撤,可惜依旧留下了数不清的尸体,当箭矢放干净,前排盾牌兵站起身,组成严密的阵型一点点朝着吐蕃大部人马逼去。面对定国军步步紧逼,纳言阿策可以撤退么?其实并不能,他能来到这牛肠路,那也是靠着东大营士兵的拖延,所以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要冲过汉人的防御才行,否则等到汉人大队人马追上来,那就是想跑都跑不了了。
纳木错西部山峦,郑彪浑身上下破破烂烂的,厚厚的外套上多了几个窟窿,本来黑色盔甲,也被洗成了红色。此时他脸上黑黝黝,头发乱糟糟像堆草,远远看去,活像一个大狗熊。郑彪的情况也不是太美妙,跟吐蕃人恶战一场,拖住那么多人,要不是打仗比较油滑,说不定这会儿他郑彪就死在西大营了。山下的吐蕃人撤退的一干二净,好多士兵都各自找地方躺在地上喘粗气,郑彪更是吐口唾沫恶狠狠地骂道,“这群狗娘养的蛮子,别让老子缓过劲儿来,否则非得打的你们叫祖宗。”
休息片刻,郑彪便招呼人赶紧下山,至于下山干嘛,当然是跑到东大营打酱油了。这会儿东边杀声震天,只要不是聋子就能听得见,像郑彪这种爱好热闹的人,岂能放过机会?郑彪到了东大营,迎头碰上了赵有恭,赵有恭一看郑彪安然无恙,不由得喜上眉梢,抬手在郑彪胸口上擂了一拳,“彪子,老子还以为你躺在西边了呢,哎,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说起来,郑彪也是定国军的老人了,他开始的时候紧随兄长牛皋,可以算得上牛皋的异性兄弟了。要说自己与牛皋的关系那自不用多说,可郑彪呢,就因为牛皋的原因,郑彪对他赵有恭是死心塌地,这些年南征北战,不管是什么样的任务,郑彪都没有过怨言。赵有恭真的怕郑彪出事,如今见他好好地,哪能不高兴呢?
赵有恭如此粗俗,却是让郑彪心里暖暖的,这些年殿下的身份与日俱增,威望越来越足,他已经很少想前些年那般随意了,至于说粗话,那更是少得可怜,今日殿下如此,显然是没有半点伪装的。郑彪的眼睛红红的,鼻子有点发酸,殿下如此关切,这次就是死在纳木错也值了,“殿下...彪子土生土长,阎王爷也不收彪子这种浑人的!”
抬手拍拍郑彪的肩膀,重重的点了点头,能有这么多好兄弟撑着,也算是他赵某人的幸运了吧?东大营的杀戮还在继续,面对蜂拥而上的虎狼之师,吐蕃人哪里顶得住,只能步步后退。可惜,现在两侧山峦已经被定国军占据,能活动的空间只限于东大营,那些吐蕃士兵就算撤又能撤到哪里去?面对定国军的疯狂缴杀,吐蕃人节节败退,渐渐地,有很多吐蕃士兵已经被眼前的惨状吓住了,他们怕了,惊慌失措之下选择了投降。
许多吐蕃士兵投降了,定国军也没有难为他们,不过等到东大营彻底安静下来后,迎接吐蕃人的却是一场噩梦,负责清缴东大营的刘錡下达了这一生最为无情的命令,在他的授予下,定国军士兵将那些已经投降吐蕃士兵全部砍杀,一个都没有留。不管任何时候,杀俘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最简单的原因,杀了俘虏,以后谁还会投降?不过赵有恭默认了刘錡的命令,并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现在大军深入吐蕃高原,看押俘虏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一个俘虏都不要。而且,如此做也能震慑那些吐蕃贵族,只要这些吐蕃贵族怕了,那和定国军作对的心思就会弱许多。
杀戮有时候能增加仇恨,同样也能减少仇恨,如果能让敌人连恨得勇气都没有了,那也是一份能耐。想当初欧洲列强是如何征服日本的?还不是靠着屠杀么?整个东大营阴森森的,到处都是死去的吐蕃人,刘錡留下一部分人打扫战场后,余下兵马全部朝牛肠路扑了过去。
牛肠路中间地带,正在上演着一场疯狂的厮杀,一方是士气旺盛,勇悍非凡,一方是拼死逃命,所以这场仗一打起来,就有点超出平常范畴的意思了。吐蕃人根本不讲究什么战法,就是往前冲,这就是纳言阿策的方法。眼下根本没时间研究什么详细方案,就是拼命冲击汉人的军阵,能跑出去多少是多少。吐蕃人终究是没跟定国军正面交锋过,她们的肉体哪里扛得住那些厚重的金属盾牌?许多吐蕃士兵用身体撞上去,可接下来就被长枪捅成了马蜂窝。厚重的盾牌兵顶在前方,虽然前进速度不快,却像一辆推土机,一点点碾压着疯狂扑上来的吐蕃人。
咚咚咚,鼓声震天,而且是越来越近,听到这声音,纳言阿策身子一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完了,东大营的弟兄已经没了,真不愧是大宋朝最精锐的兵马,定国军名传天下,不是浪得虚名啊,这才多长时间,就把殿后的东大营勇士缴杀了。
事情如纳言阿策想象的那样,当刘錡的主力大军赶到后,吐蕃人彻底绝望了,他们有的跪地求饶,有的变得歇斯底里,可此时的疯狂除了加速死亡,还有什么作用?